隨著吵鬧聲,前方人頭攢動,一些人圍攏過去,隨後又懼怕著散開,但仍有留戀,便遠遠駐足觀看。文圖冷眼探去,瞧不見內中詳情,不過看百姓們的樣子,各個皺著眉頭,一定是發生了忍無可忍的事情。

不必說,定是有人在欺辱百姓,而平民敢怒不敢言。

文圖轉過身,極力勸解著自己,眼前已經身陷囹圄,弄不好隨時都會被陳王府的人認出,拿了回去立刻就成為陳王刀下亡魂,自當不能惹是生非,每逢這個時刻,應該會有其他英雄出現。

“恐怕這婆婆今日要被打傷在這裏!”圍觀人中惜歎。

毆打老嫗?這還了得!文圖再度駐足停留,心中那個英雄絲毫沒有出現的跡象,難道是自己?也罷,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迅速撥開人群進去,立在衝突中心的邊緣。

“他是何人?”文圖問身邊一位中年農婦,手指向場內一個叫囂男子,那人搖晃著手中寶劍,不斷責罵著一位年老婦人,口中之辭隻是埋怨老嫗撞到了他。

中年婦女稍稍打量一下文圖,小聲答道:“看來公子不是鹹楓城的人,他是副掌城的二公子,那一對老夫婦在此販賣果品……”那口氣中充滿了無奈和氣憤,看來這掌城家少爺在此城為非作歹甚多,早已激起民怨。

文圖沒有再聽,不說也知道是仗勢欺人,眼見那公子已然抬腳將老婦踢倒,待他再次揚手劈打老漢時,文圖上前將他手腕製住!

“你這一抓,可知自己便會沒命?”掌城少爺沒有脫手,輕蔑盯向文圖,就像瞧著自己豢養的小雞子一樣,隨時可以拿來殺掉品了;越是囂張的人,越是容不得他人作梗,一來有損自己的威風,二來為虎作倀慣了,也容不下旁人阻攔。

文圖倒是一怔,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出現如此惡徒,張口閉口草芥人命,絲毫不皺眉頭,激憤之下脫口而出:

“你這樣,你爸爸知道不知道?”

如此大不恭!此言一出,周圍人一陣**,明顯這是個蹚渾水的俠士,雖然不敢大聲,也傳來甕聲甕氣的叫好音。

“混賬小徒,”富少爺怒喝,“口出狂言,今天便要你就此住嘴!”

說著,左手繞劍刺向文圖!

文圖看劍鋒所向,正是自己內髒,頓時明白此人定是動輒無端傷人,毫無手軟之意,可這一劍下去,自己絕無法活命!文圖從沒有如此惱恨,右手一鬆抖開少爺的右臂,順勢探向他持劍的手腕,稍一用力,那長劍竟突然變向直挺挺刺入掌城少爺的體內,這純粹是動作失誤!

文圖驚恐得睜大眼睛,自己絕無殺之心,可是這少爺太過外強中幹,絲毫沒有力道,那麽輕輕一擰,便將劍鋒擰入了他的內髒,再定睛看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少爺嘴唇翕張幾下,翻著白眼一命嗚呼。

本是帶罪之人,再殺掌城大人的少爺!文圖僵在原地,知道再也無法逃脫。

人群啞寂片刻,迅速傳來各種聲音,甚至有人拍手稱快,可人人有家有孩兒,珍惜身家性命,呼啦一聲四散開來,邊逃著邊回頭瞧向這裏,盡是惋惜之色!

瞬間,文圖孤身一人立在那裏!

他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脫身,一群家丁,一圈兵勇,已經將自己圍在中央,沒想到這裏的“警察

”好快!未等有人報警就將罪犯圍住,自己肩頭有傷,況且眼前人數眾多,想跑也跑不掉,隻好束手就擒!

“罪首報上名來!”

轉眼間文圖被五花大綁,衙役喝問著。

“草民……”文圖稍一思索答道,“草民陳二!”他覺得這名字不錯,隨了陳瑩兒姓氏,況且自己確實有些二,明知此處乃是非之地,還做這出頭鳥,飛就飛了,還將堂堂掌城家的公子弄死,這哪是一個“二”字能概括的清楚。

不但衙役動作果斷,州丞也是異常麻利,公堂之上稍稍審訊來由之後便怒目圓睜宣道:

“犯人陳二,當街殺人,押入大牢,三日後午時菜市口問斬!”

文圖深深為這公檢法集於一身的縣丞辦事效率所折服,眼見官丞拍案判畢,搖晃著官戴帽翅,瘦小身板已然抬起意欲離開,趕緊學著電影中的橋段大聲疾呼:“大人,陳二冤枉啊……”

州丞大惑不解,哪有殺了人還為自己含冤的欽犯,剛剛抬起的屁股又沉下來,指指文圖問道:“你何冤隻有?”

“大人,小的絕無殺公子之意,是他首先持劍傷人,草民不慎將長劍碰進他的體內,若是有罪,也罪不至死啊!還有,那掌城的少爺必是殺人越貨之徒,為何如此草草判案?”文圖說得頭頭是道。

“真是荒唐!”州丞大人嗤之以鼻,冷笑一聲,再次輕拍堂木以示憤怒,“現在被刺公子身在何處?”

文圖隻好如是作答:“死了!”

“死於何物?”

“長劍……”

“公子可有自殺之可能?”

“那倒是沒有!”

“你口口聲聲說那公子殺人越物,可有證據?”州丞已是怒不可遏,逼問文圖。

“這……那倒是沒有……”文圖張口結舌。

“退堂!”

文圖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是什麽法製節奏,不看動機,不考緣由,隻瞧結果,少爺死在自己手中,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若是這樣做官,我也能辦案!尼瑪這才幾分鍾,命就沒了!心中苦惱至極,暗道:老婆,別等我了,穿梭長廊裏的人會救你回去!

“如此頑劣嘴硬,好在州丞大人心善,要不,非連坐你的家人不可!”文圖被押進牢區,衙役狠狠一把將他推入一所房間,“咣當”一聲關上牢門,嘴裏頭不忘振振有詞。

文圖好想罵他一句髒話,告訴他在這裏我沒有家人,即便是有,我自己都未尋到;不過尋來也沒用,自己將死,自己的老婆還未見麵就有可能成為他人之妻,如此想來,還是不見為好,萬一生得陳瑩兒模樣,更會叫苦不迭。

牢房內雖然簡陋,不過倒很潔淨。幾張木榻,上麵被褥不是很幹淨,卻也疊放整齊,房內擺放著兩個光禿禿的黃色木凳,上麵無人,不知是什麽習慣,旁邊三個人蹲在一起閑聊,瞧見有行新罪徒進來,開始竊竊私語。

文圖看那幾個人沒什麽反應,知道這裏沒有獄霸,見幾名囚犯迷惑,自己卻懶得張揚,大模大樣坐在那條長凳上,瞬間俯視起眾人。

“這位壯士,你犯了罪什麽罪名?”蹲著的囚犯看來不在乎文圖這等架勢瞧著,悄聲問道,又怕新人不滿,互相瞧一眼再看文圖,那意思你不回答也無妨。

文圖知

道這三人定是地道的平民,生來不知道什麽叫擺譜,也不在乎什麽地位高低,便開口答道:“我殺了這裏副掌城的二少爺!”

“英雄!”幾個人嘩啦一下圍過來,估計是覺得蹲著不雅,挪蹭幾下便站起身,臉上布滿興奮,“當真將那惡徒殺死?”

文圖哭笑不得,盯著眼前幾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麵,但麵色紅潤,毫無傷痕,看來不像想象中的那樣,食不足咽不下,經常被毆打。幾人對惡徒之死應該好奇,但竟無一絲關切自己生死,忽覺得這些人甚是可憐。

文圖冷下臉點點頭,不再說話。

幾個人見這年輕人閉口不言,有些惋惜,剛想再蹲下閑聊,卻見旁邊這位冷眼相待,稍稍弓下的身子一個個又直起來,既不想離文圖太遠,又不敢靠近這位大俠,一時間顯得慌張起來。

文圖忽覺得氛尷尬,即便是被處死,也怪不得室內之人,有一搭無一搭問道:“你們都觸犯了何事,被關押進來?”

這一問不要緊,三個人再次靠攏進來,臉上也再度高興起來,逐一向文圖稟明,仿佛向大王匯報一般,不過那長日被羈押導致的惡火也將幾人口中的臭氣吹向文圖,引得文圖低下頭,幾次屏住呼吸回避。

“我是因為當街棄灰,被官府捉拿至此……”

一個小夥子連忙搶過話鋒答道,“我是與人調鬧之時不巧打到他人腦袋,”小夥子怕另外一人說話,徑直道出,“他,是因為不慎將一夫人裙帶碰落而入牢!”

文圖暗驚,很法製啊!禁止街道上傾倒髒灰,證明環保製度剛猛;打人腦袋而入獄,說明人權意識很濃;碰裙帶被囚,女性地位很高啊!要不怎麽,自己殺了人隻想辯駁幾句,州丞大人那麽震怒。

的確,南朝王國法律嚴明,也是因此民風純正,鮮有作奸犯科者;不過另一方麵也提高了各地府官的地位,人人望而生畏,卻也導致掌城之子無視法條,為非作歹,百姓們懼怕官府,無人敢言。

“這麽說,你們很快就會出去,”文圖知道這些小事斷然判不了死罪,“那麽,我向諸位打聽點兒事,就是對於大王朝堂,你們可曾有耳聞?”文圖坐直,裝出一副大義凜然風範。

眾囚徒自是願意與這英雄交談,便各自說起來。

“大王是先王最愛戴的長子,仁德賢厚,深愛百姓。幾年前,先王去世,三個兒子爭奪王位,又值北番叛亂,最後被陳王父女平定,四公主勸服另外兩位兄長,輔佐長兄登上王位,所以天下太平。”

“這些我知道!”文圖記憶中早就有了這些,他關心的是眼下王朝有無動**,見三人有些唯唯諾諾,不禁降下口氣,“現在的大王後……”

“她不是大王後,是北番女子!”未等文圖說完,有人攔口說出。

這倒提起文圖興趣,立即轉向說話的胖子。

胖子一見英雄來勁,定時也跟著坐在文圖身邊,一邊說,一邊比劃,旁邊幾人跟隨點頭。

“當年大王見天下安定,可是因為平定北邊番子耗去了大半國力,而北番那邊地界廣,草肥人壯,怕惡番再次反攻,便主動迎娶了北番王瓦赫達的妹妹,可是在百姓當中,隻有陳王女兒陳長主才是我們的大王後!”

陳瑩兒?!文圖大吃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