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之殿,向來溫馨無比其樂融融,可是現在無人能夠笑出。盡管文圖極力想令眾人歡愉些,可是怎麽做也是無濟於事。

大莊主、溫情柔兒、寶貝楠兒一同離開,程家莊哪還有生氣?

“又是梅花時節,也是匆匆離別,可曾三步回首,不乏亦想停歇……”慕女節以水代酒,為文圖三人祝安。

符柔幾乎哭出,狠狠地屏住眼淚,幽然而答:“一道南路,三人獨處,百赤(站赤即驛站)無度,千遍徘步,萬點相思,隻慮遠方故。”

“喝酒!”百合管不了那麽多,果真端起酒樽倒下去,誰阻攔也是無濟於事。

阿武則拚命陪程貝貝交談,可是說多回少。

慕女節瞧著這三人,自是離不了文圖,也是一想到早起晚歸見不到文圖,同時文圖進京隻有自己知道,萬一有什麽意外,可如何是好?心內禁不住酸楚,悄悄低下頭……

文圖見愈是多言愈發苦楚,便吩咐各自散了,令符柔領著楠兒回屋,自己隻好向皇帝出巡前一般按個巡視,以保後宮安寧。

他自是先來到慕女節房間,看著跟隨自己多年的苦命知己,心裏極為不是滋味,想說怕是驚了女節,不說又怕有什麽囑托。

慕女節一見便知文圖想什麽,淒然道:“倒是不必說了,此去京城你入不得宮,定要囑咐柔兒不要亂說,這麽多年他雖是未娶,我也是常有不忍,可是畢竟時過境遷,反倒令我疑慮究竟有何事,引得他如此狼狽!”

文圖不便多說,隻好點點頭,心裏卻在勸慰,無論結果如何,符柔已經十八歲,最多兩年定有分曉,算是再忍忍吧。

“此去無歸期,雖知慕女節已是身心疲累,文圖還是拜托多多照看程家莊,尤其是百合,不甚了解世事,即便有得罪之處,也望女節寬恕。”

“這是自然,盡管放心就是,隻要你與柔兒平安歸來,我便是舍了性命也無妨。倒是柔兒最令我掛懷,此去王宮身兼護王之責,她品性善良雅淡,隻身步入深宮險地,我的心總是提跳不斷,”慕女節黑亮眼黯淡下來,緊咬嘴唇說道,“你倒是令她萬一遇到險境,可以直呼二王,告知他我的情況就是,不論他如何刻薄,倒不至於見死不救,有何要求我從了他便是……”

文圖更是心有不忍,隻好點點頭,不敢多做停留,怕是傷透女節之心,又去巡視程貝貝。

他知道,這個丫頭不好對付,生性潑辣敢怒敢言,不過見到幾個月以來與阿武獨處,竟也生出些情分,心裏跟著舒爽一些。

“如果走就必須保證回來,如若不能,你便老死在程家莊!”程貝貝一見到文圖劈頭就嚷。

“這裏有程姑娘,我豈能不歸?”文圖調笑道,可是他哪裏知道程貝貝近三年來一直以為文圖曾與自己同床而臥,甚是早已有不想之實。

就這麽兩句話,程貝貝撲到文圖懷裏失聲痛哭,她知道眼前莊主似是沒有娶自己之意,可是耳聞目睹,

早已化恨為愛,至於文圖如何想,自己也不再深究,總之這男子不是無情無義之輩,亦不是**邪之徒,如今將自家的程家莊建成天下皆知的莊寨,更是心中敬慕。

她這一哭,有聲變無聲,將那眼淚化為想言而不出的話語,足足半柱香功夫,誰也沒有多說,淒然分離。

文圖走到百合房前,卻止住腳步,整個程家莊隻有自己知道他是異世界的人,如今這一走,她定會舉步維艱,如果說今後程家莊鑄就輝煌,百合之功至少十之五,因為那長廊有一半是出於她手……

怎麽說呢?文圖徹底犯難。

忽然,百合從房內衝出,定是發現文圖已然來到門前,二話不說扯著文圖衣領帶進房內,她已是滿嘴酒氣,隻看走路便知人已醉。

“你說,你什麽時間回來?”百合手指著文圖搖晃著,仿佛在質問自己馬上出差而且極有可能出軌的丈夫。

“很快便歸。”文圖扶著百合令其坐下。

“如果,我是說如果,”百合邊說便跟著自己節奏點頭,“你沒回來,我卻穿回去了,怎麽辦?”

文圖一怔,確實如此,整個南國王朝隻有百合是瞬間就會不見的故人,而且此去若有凶險,定是此生不會再見,隻能喃喃答道:“我相信上天會讓你等到我回來。”

“上天?”百合不屑地撇著嘴,“上天如果安排不要隨便想念一個人,還會令我來你這裏?”說著竟打出一個酒嗝出來。

文圖無語。

百合見文圖被自己震住,咧嘴笑了,蹣跚起身走到文圖身前,指著文圖前胸說道:“如果上天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對他老人家說,就讓我直接生在文圖身邊吧……”說著又委屈起來,似要哭的樣子。

文圖還是想起那句話,媽媽說過,女孩子家家不要喝酒。

“百合,無論如何我要謝你鼎力相助,沒有你就沒有程家莊的將來,不管你今後何方,程家莊的人,這個世界的人都會記住你的名字!你早些休息吧……”

“等等,我還沒給你唱歌呢,聽著──”

此刻我聽到,石頭在歌唱,街道在哭泣,杜鵑花在尖叫……

不僅還是唱錯詞,酒後的歌音已經有些跑調。

“甚是好聽!”文圖讚道,隻想盡快離開令她早點入寢,“好了,明天要趕路,等我回來……”

“不!”百合輕聲拒絕,“文大哥,給你說實話吧,你還沒有走,我都已經想念你了……”說完,百合微紅的臉上竟有些抽搐。

這可如何是好,對,去喊慕女節!

文圖剛要轉身,再次被百合一把扯住,口中喃喃道:“我還要給你跳舞呢……”

文圖大驚失色,這是什麽話?沒等反應過來,百合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外衣!

她滿麵通紅,雙眼迷離,似合又睜,呈現出意亂情迷之態!

一時間,文圖不再相信:那些小說、影視劇中男主角眼前明明立

著一位裸美人,要麽佯作逃竄,要麽慌亂遮擋,要麽合眼為盲,不看才是造孽!隻見:百合齊肩秀發稍有蓬亂,眼神迷離而炙熱,雙腮泛著興奮紅暈,高聳鼻梁明顯呼吸急促,雙唇微抖暴露出緊張和羞澀;白滑皮膚展露無疑,竟已滲出點點汗滴,劇烈的喘息使鎖骨處高高突起,玉臂緊緊垂下不得不雙手握緊……他的血液衝湧上來,幾欲崩潰!

那是一副畫,美麗而令人神往的夢幻!

緊接著,又是一道濃烈的酒嗝打過來,直接將文圖的欲望撲滅!

這時,文圖意識到異世界的靈魂也是有血有肉,自己也是個男人;又是瞬間,後山之雪迎麵飄來,冰冰地敲打在自己臉上,紅駒之上孤零零懸著彩劍,馬背之上竟立著一隻鳥,似有三隻長足,又見自己擁吻著符柔……不錯,有老婆在的情況下,造次才為造孽!不錯,色心不能動,一動就失控!他終於變成自己鄙視的男主角,提起薄被,將百合圍住,輕輕將她抱起放在**,自己卻深深舒著長氣,明顯感覺到心髒已在喉頭處猛跳,幾乎頭痛欲裂!

不刻,文圖便將慕女節喊來。

慕女節一見睡榻之上薄被之下的百合竟上身幾近**,嬌容大變,猛然回頭看向文圖,忽又驚醒過來,倘若文圖身有齷齪,自不會慌慌張張喊自己前來,便將蜜糖與橘計伴水,溫涼一些後口口喂下,皺著眉頭聽那百合懵懂喊著“文圖,文圖……”

“慕女節,我是不是做得有不妥之處?”文圖還是心中狂跳。

“君自是善意,可善意豈能阻擋傾慕?這不怪你,自然也怪不得百合……”慕女節低下頭,輕輕將濕布搭在百合額頭。

文圖當然讀懂慕女節,一定又在捫心自問:這不怪自己,可豈能責怪二王?

“還有一事,”文圖忽然想起百合身份,搖著頭不知如何訴說,因為萬一百合穿越回去,慕女節必定會發瘋尋找,“百合曾說自己有故人,如果哪日突然不見不辭而別,你不必為此著急,她除程家莊哪也不會去,如若不再,便是那故人將其接走……”

可是文圖大錯特錯,兩人在一起十餘年,扯謊焉能逃得過女節的眼睛?

她幽然歎氣道:“如若你心有百合,隻要不虧待我那柔兒便是。”這是一妻一妾的語氣。

“我……”文圖知道慕女節誤解,可是已無他法,就當做是自己把百合偷偷帶走吧……

文圖剛想回自己寢榻,卻滿腦子是百合那白花花身子,幹脆折身去往符柔房間,她與小公子已安然入睡,望著符柔清白臉頰,許久內心方才平靜。他輕輕將散在符柔臉上的秀發撥開,令她舒服些,心裏卻說道:符柔,你我在一起還有近八十年,你不會嫌棄我吧?想到這裏,自己竟險些笑出聲,那符柔竟也嘴角露出笑意,像是感覺到文圖就在身邊……

文圖回到房內打坐起來,準備明日一早便南下入京。

這一去竟艱難無比,生死萬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