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刑天

那個進入塔克拉瑪幹沙漠的龐大考察隊,擁有著與當時那個青澀年代極不相稱的嚴明紀律和複雜的體係結構。上千人的隊伍,他們披上了一層地質勘探隊的保護外衣,但是從事的活動卻與地質勘探大相徑庭;三年的時間裏,這上千人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無處可尋。至於他們當時做了什麽,為了什麽目的;這些未央一概不知。未央隻知道,當這支勘探隊歸來的時候,原本上千號人的隊伍活著回來的僅僅隻有百餘人。其中大部分的人們不幸遇難,也包括了未央的母親:周子若。

未央小的時候最愛母親,因為父親常年出差;金融家最大的優點就是善於觀察社會經濟的走勢,再加上一些非常不光彩的手法,他們往往能夠從本就已經貧窮的人們手中想方設法的榨取錢財。

譬如1815年,荷蘭聯合普魯士王國與法蘭西第一帝國在布魯塞爾南部的滑鐵盧進行的一次戰役。這是拿破侖戰爭中的最後一次戰役,也是軍事史上最著名的戰役之一。這場戰役中威靈頓公爵和布呂歇爾指揮的英普聯軍擊敗了拿破侖指揮的法軍,這標誌著拿破侖帝國的徹底覆滅。後世因此將重大的失敗比喻為滑鐵盧。這是軍事家和政治家的勝利,但是金融家卻有自己的勝利方法。羅斯柴爾德家族就通過了這場著名的戰爭,利用拋售荷蘭股票的方式讓民眾們誤以為拿破侖得到了勝利;他們紛紛跟隨這羅斯柴爾德家族拋售了荷蘭的股票,而羅斯柴爾德立刻以極低的價格買入了這些股票,最終利用戰爭大賺了一筆。這就是金融家,無所不用其極,才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而未央的母親,身為畫家,遠比工於心計的父親要來得容易相處。可以說未央的童年生活,母親的愛占據了九成,而父親對未央來說更多的像是一種圖騰般敬畏的對象。

可是未央的母親卻死了,就在九五年的秋天;那年未央十四歲,母親也才三十五歲。

滿地的紅葉,數百號身著黑色禮服的人無言的站立在墓碑之前;天空上積雨雲壓得異常的低,未央的雙眼空洞無神,她麵無表情的看著父親:“爸爸,我媽媽究竟是怎麽死的?”

“你還太小,很多事情....”他的父親依舊冷漠的答道。

“告訴我。”未央的語調寒冷的仿佛冰封了千年的頑石,她的父親轉頭,終於從女兒的臉上讀到了這一份巨大的悲痛和絕望。

“唉,”未央的父親摸了摸她的頭:“反正遲早你也會知道,我今天就告訴你吧。”

當年的勘探隊,分為了六個係統。未央的父親和另外十二人屬於這六個係統的核心,他們被稱為【腦】。而六個係統分別為:

調研組:司職勘測,調查氣候,地質,可能發生的災禍和一切威脅;並且及時的做出應急預案。

勘探組:司職對偵查,探索,樣本采集,發掘和對所有發現的勘察,這是十分危險的一項工作。

護衛組:司職全天候的崗哨,整個勘探隊的偽裝和對一切危害組織的人或事物進行抹除的工作。

後勤組:司職組織上所有人的夥食,傷病醫治,包括意外死亡之後的處理和對整個勘探隊日常生活的條件保障。

分析組:司職針對所有戰利品以及樣本的分析,包括這個隊伍的行程,每天的露營地點和人員安排。

預備組:這個組的每一個人員都能夠勝任前麵提到所有組別的工作,他們的職責是一旦哪個組遇到困難或出現人員短缺,就立刻補充上去以穩定整個行動的效率。

而未央的母親就屬於分析組的成員。按理說,分析組在這次行動中的安全性相比其他組算是很高的了,他們並不用深入危險地區調查,也不用直接麵對未知環境,更不用在危急關頭保護組織。

三年時間,對於所有勘察隊的人都無疑是一種精神和**的雙重折磨,幾乎每天都有隊員的噩耗傳來,這種極端壓抑的工作環境讓原本一年就能完成的目標進度一拖再拖。最終,第三年夏天,組織上所有的人接到了返回的通知,這無疑是他們最期待的一條消息,雖然當時勘探隊已經隻剩下五百人左右。

可是就在勘察隊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他們發掘到一具非常奇怪的屍體。

原本分析組的組長已經在過度勞頓中去世,接替他的正是周子若。

那具屍體非常龐大,以至於為了完全把它從黃沙之中開采出來,勘探組動用了大量的重型機械和人力。但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說明這具屍體的怪異;眾做周知,一具屍體如果不是保存在極寒條件下,那麽它一定會逐漸腐壞,最終隻剩下一具骨架。而周子若眼前的這具龐大屍體完全是一種鮮活的樣貌,它身材類似一位健壯的男性;屍體無頭,健碩的胸部上有兩條縫隙,而它肚臍的位置則是一張血盆大口。

周子若和在場不少人感到異常吃驚,這具屍體的樣貌他們在《百鬼說》裏看了太多遍了。這是一種存在於上古的,極為可怕的大厲鬼。

“刑天...”

周子若喃喃道:“不會錯的,這是百鬼裏排名第五的上古巨獸...刑天!”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這種不安的情緒逐漸蔓延到了整個勘探隊。而最先預料到這種行為會帶來嚴重後果的是未央的父親,葉書未,他大吼道:“都給我閉嘴,不要再說出它的名字了!”

刑天,屬百鬼列。四千五百千年前在百鬼之中排名第四,後來一直排名第五;無頭,以乳為目,以臍為口,上古世代的刑天自從被【黃帝】砍下了頭顱之後,就一直在尋找那位神明,妄圖報仇雪恨。《百鬼說》記載,刑天因為體形巨大,被封印在了九州大陸的一片沙海之下,想不到如今卻無比巧合的被這支勘探隊挖掘出來。而葉未書剛剛的舉動則是為了避免人們呼喚【刑天】的名字;這是屬於排名前十百鬼所共有的一種能力:【言靈】。

言靈,指世間萬物對某種東西強烈的意願;排名前十的百鬼,根據自身體質的不同發展出了各種針對言靈的反映,而刑天的能力就是:方圓十公裏內,隻要這個區域的人們在一分鍾之內說出了三十六次【刑天】的名字,那麽刑天就會瞬間到達該地區。而剛才葉未書阻止得還是慢了一點,三十六遍刑天已經傳入了這隻沉睡的巨獸內心。當然,雖然刑天本尊就在此處不需要傳送,不過此刻它被喚醒了。

“那是一片暗無天日的場景。”這段話原封不動的來自未央的父親:“我經曆過越戰,那是一種極度可怕的場景,戰爭遠遠沒有人們想象之中那麽偉大和刺激。真正的戰場上,隻有血腥,腐爛的焦臭和被炸得粉碎的肉塊;那是一種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死去的恐懼。

而刑天蘇醒後的那段時間,我體驗到了戰場上所無法體會的另一種恐懼,那是完全的,無助感和渺小感;我當時根本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麽,你母親前一秒才好端端的站在我身後的,下一秒卻完全的,徹底消失了。”

未央的父親說完了這段往事,已經老淚縱橫,他跪倒在地上無助的抱著未央:“你告訴我,我怎麽才能保護她?”

這個問題未央無法回答,她從未看見過父親哭泣。而十四歲的她,此時此刻明確的看出來了,父親的流淚和神態是一種極度崩潰的狀態,那是一種失去了此生最大的依托的一種狀態,那種嚎哭,仿佛是野獸的嘶吼,雜亂劇烈而淒涼。

天色非常的暗淡,葉書未把一張油畫送給了未央;那是一片夕陽下的金黃,十二個人的剪影慘淡的鐫刻在油畫布之上,那是未央第一次體驗到一位畫家,她的母親在畫紙中所表達出來的意思:那是一種麵對死亡,迷茫而慘烈的狀態。

“從那時候起,我便和父親相依為命。”未央依舊緊緊抱著韓斯辰:“請你好好考慮,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出事了,我不希望自己像父親那樣哭泣。”

“可是,你的父親不是回來了麽?”韓斯辰不解:“如果真的按照你說的,刑天如此恐怖,他們是怎麽逃脫的?”

“聽說...”未央扭過頭,抬起纖細的手指擦了擦眼淚,她努力的回憶著:“好像,是一位叫做韓魏辰的領隊把刑天殺死的;父親說過,那個男人雖然身為人類,但是卻擁有完全不輸給大厲鬼的力量。”

“你說什麽?”韓斯辰驚呆了,並且未央說完剛剛的話之後也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她眼神變得極度迷惑,顫聲道:“韓魏辰....難道說,那個人是....”

“那個男人,”韓斯辰皺著眉頭,此時此刻的他下定了去了解這一切真相的決心:

“韓魏辰是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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