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銘輕輕地關上門,站在沙發麵前,趁司徒悅睡著,好好地看看他。

他真的很瘦,蜷起來側睡的時候,腰線彎下去好大一個狐度,肩膀很薄,雙手很自然地抱著頭,露出一截細長的脖頸。他的雙腿很長,在沙發上盤不下,小腿在沙發外麵懸著。

無數個原主不知道的夜晚,司徒悅就是這樣在沙發上睡著的吧?不管何少爺回來不回來,他都會把臥室給空出來。

這個傻瓜!

第二天還要上班,就那樣睡一夜,不會累嗎?

突然,司徒悅的手動了下,將何洛銘嚇了一跳,他正站在客廳中央,沒地方躲,這回得解釋為什麽要偷窺了吧?

好在,司徒悅隻是想翻個身。

但是,沙發太小,司徒悅剛把身體轉過來,整個人就從沙發邊緣掉了下去。

“咚——”他的頭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發出響亮的一聲。

這一聲磕痛了何洛的心,不管被不被抓包,一個箭步就上前察看:“司徒悅,你沒事吧?”但他不敢觸碰司徒悅,隻能站在旁邊幹著急。

“噝——”

司徒悅下意識地捂住磕到的額角揉揉,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仰頭問道:“少爺,你……回來了?”

何洛銘被這傻瓜氣笑了。

他能不能關心關心自己?明明已經摔疼了,睡都沒睡醒,開口卻先關心他的少爺。

何洛銘壓製住滿腔的熱情,冷淡地說道:“地上涼,快點站起來。藥箱在哪?我去給你拿點藥酒擦擦。”

“藥箱?哪裏來的藥箱,少爺你生病了從來都是直接去醫院的。”

司徒悅稍微揉了揉就站了起來,額角已經磕紅了,他走到離何洛銘半米的地方,將頭慢慢地靠近。

何洛銘心中大喜,向兩側伸開了手。

難道悅悅摔傷了,終於要向他撒嬌了?來吧、來吧,他已經準備好了溫暖的懷抱——但他好像會錯了意。

司徒悅在離他還有五公分的地方停住了,鼻子動了動,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馬上就後退一步,欣喜地說道:“少爺,你果然沒有喝酒?太好了!”臉上的表情比中了五百萬彩票還高興。

何洛銘尷尬地說道:“我說我要戒酒,這回你信了吧?”

正轉身,不曾想,司徒悅又湊過頭來嗅了又嗅,何洛銘索性站著不動,讓司徒悅嗅個夠。

司徒悅低頭的時候,有幾根俏皮的頭發戳到了何洛銘臉上,癢癢的,仔細聞,有股洗發水的香水,唔,還是薰衣草的。

何洛銘沒有用手將頭發捋開,隻是偷偷地吸了口氣,心中祈禱著司徒悅能多嗅一會兒,他好再貪婪地聞聞悅悅的香氣。

他的眼睫毛很長,自然地卷翹起來,像一對蝴蝶的翅膀,微微抖動著,抖進了何洛銘的心裏。

睫毛在眼窩投下了一片陰影,但這陰影沒有蓋住濃重的黑眼圈,司徒悅肯定又等到了很晚,實在熬不住了才在沙發上眯一會兒。

唉!

他的小悅悅啊!

上天讓他穿進這本文裏,難道是想彌補司徒悅嗎?對!一定是這樣!他已經發誓要對悅悅好,如有違誓,天理不容!

司徒悅嗅了嗅,就退後了,才高興地說道:“也沒有香味!但有一點點咖啡味,少爺,你一夜沒回來,是去喝咖啡了?”

鼻尖的香氣消失,何洛銘不免遺憾。

不過,他又給司徒悅的可愛加了一分:悅悅的鼻子是屬貓的?連他晚上去幹什麽都聞得出來?

看來,司徒悅不是不知道何少爺天天晚上都去幹什麽了,隻是不說,一味縱容和忍讓,把最好的一麵留給了何少爺,將委屈留給了自己。

何洛銘看不得司徒悅額角的紅腫,又編不出哄人的話,隻好往門口走:“我去買藥!”

“少爺,不用了!”

何洛銘的衣角被拉住了,他扭頭一看,司徒悅慌忙放開了手,吱唔地說道:“拿個冰袋敷一下就能消腫了……以前都是這樣處理的……”

何洛銘心裏歎道,悅悅怎麽不拉我的手呢?就算是拉衣角,也不能多拉一會兒?

“我去幫你拿。”他遺憾了幾秒,回過身,朝客廳裏的小冰箱走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會拿,你找不到在哪……”司徒悅搶先一步,攔在何洛銘前麵,打開了冰箱,拿出了一個皺皺巴巴的保鮮袋,敷在了額角。

何洛銘伸手拽過保鮮袋,扔到了地上:“自製的?沒消毒,多不衛生!萬一皮膚有創口呢?不行,我得去買藥!”

司徒悅還想勸阻,何洛銘將臉一拉,冷冷地命令道:“你在家乖乖等著!嗯?”最後一個字拖著長長的鼻音,是他從原主記憶庫中挖出來的腔調。

何洛銘一邊說,一邊在心裏道歉:對不起,悅悅,我真不是想凶你。隻是你額頭上的傷要緊,我又想不出辦法不讓你阻止,隻能借借原主的勢嚇唬嚇唬你!對不起、對不起……

被何洛銘一嚇噓,司徒悅果然不敢再去拉他的衣角,乖乖地應道:“哦……那我做好早飯等你?”

何洛銘見一招有效,便履試不爽,又威脅道:“等我回來你再做早飯,我喜歡吃熱的、新鮮的!你現在、立刻、馬上到臥室去睡一覺,一直到等我回來。如果,我回來,你沒在**熟睡或者已經做好了早飯,後果……哼!”

“哦……”司徒悅盡管很懷疑,但還是乖乖地聽話,往臥室走,在何少爺的眼神逼視下,躺到了**,但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子看著何洛銘。

何洛銘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快睡!被我看到你又從樓上偷窺我,你死定了!”

這次,司徒悅沒有應聲,隻是轉了個身,將後腦勺對著何少爺,看不出他睡沒睡,但何洛銘不敢再凶了,再凶就怕裝過了頭,會失去司徒悅的。

何洛銘輕輕關上門,出去了。

出了門,他抹了一把汗。

天!誰知道,他擺凶裝惡時有多少緊張!凶自己的媳婦比上刑場還難,但他現在沒辦法,這是目前唯一讓司徒悅聽話,又不引起他懷疑的方法。

唉!大不了,以後等司徒悅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自己多跪搓衣板好了!反正原主的身體不咋樣,膝蓋倒很結實。

因為出門太早,正常上班的藥店還沒開門,何洛銘心急,打上車,直接就讓司機送他到24小時營業的藥店,下車後,還讓司機不要走,他出雙倍的錢,再把他送回剛才上車的地方。

司機在藥店外泊好車,等了沒幾分鍾,就見何洛銘居然拎了滿滿兩大袋藥出來,看起來就像從藥店打劫出來一般。

一路上,司機被何洛銘催煩了,不由抱怨道:“先生,您的家人吃這兩袋藥,得生多重的病?為什麽不打120直接送到醫院看?”

“呸!呸!”何洛銘不由罵道,“誰生重病了?我媳婦隻是磕破點皮而已。烏鴉嘴!”

司機:“……”

見多識廣的他艱難地擠出一句“對不起”,便不再開口了,隻從後視鏡裏觀察著後排座上的乘客。

司機誹腹:這位先生肯定不是凡人。

凡人誰會在淩晨去藥店買這麽多藥啊?多貴啊!白天去買便宜許多,跌打瘀傷的藥,又不著急,平時也能買,火急火燎的地還買這麽多,能不讓人誤解嗎?

出租車司機在樓下剛停好車,手刹還沒拉上呢,後排座就遞上來一張百元大鈔,塞在前排椅子中央,客人說了句“不用找了”就匆匆下車了。

“這年頭,誰還用紙幣……也不知道真假……”司機對著亮處照了照紙幣,客人的身影早就沒入了樓道裏,他吡牙咧嘴地搖了搖頭,“哼,趕著去投胎呢!”

“趕著投胎”的何洛銘一邊爬樓一邊又在心中暗罵原主,身體搞得這麽差,才到三樓就喘成狗。

看來,鍛煉身體也成了當務之急,與賺錢、追媳婦一樣,成為了他的目標之一。

進門的鑰匙放在門口的地墊下麵,司徒悅對原主提醒過幾次,但原主幾乎都是醉酒回家,哪裏還記得住?就因為這樣,司徒悅每晚都會給他留門。

何洛銘從地墊下麵摸出鑰匙,開門後,先看了眼客廳的餐桌,上麵沒有放早餐,不錯!臥室裏,司徒悅還是麵朝裏麵躺著,姿勢同剛才離開時一樣,也不錯。

悅悅都聽進去了,乖的。

他剛在心中表揚完司徒悅,轉頭就發現客廳的地麵已經幹幹淨淨了,本來地上還扔著製冰保鮮袋,冰溶化時流了一攤水漬。

唉,他就知道,司徒悅一定會偷偷起來,但轉念一想,自己剛才好像是沒禁止他打掃地麵吧?

何洛銘朝臥室喊了一聲:“起來吧?我知道你沒睡,擦點藥!”

司徒悅仍舊一動不動,似乎正在熟睡。

“我去洗手。”何洛銘也不戳穿他,將兩袋藥放到桌上,掏出一瓶消毒液,去衛生間洗手消毒,準備給他親自擦藥。

可是等何洛銘舉著剛消毒過的雙手從衛生間出來時,就見到司徒悅已經把藥塗到了自己額上,正在收拾桌上的藥。

何洛銘:“……”倒是給個機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