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給我們下馬威?我們何時得罪了他?”
“這小子,身為晚輩,竟如此無禮,實在可惡!自以為位高權重,我們便奈何不了他?實在是太過小覷於人!”
不遠處,蕭陌然站立於人群邊緣,耳畔飄過陣陣不滿與牢騷。
他卻沒有加入議論,隻是沉默地抿緊了唇。
“這……”
他低聲嘀咕,視線落在眼前那幾道樸素至極的菜肴上,眉頭不由得擰成一團。
這與往日王府宴席的奢華格格不入,令他也感到頗為頭疼。
轉瞬,他的目光輕輕滑向身旁的夏頤,隻見對方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柳依依,眼眸中閃爍著一種玩味與期待。
“庭院鬥爭的新招式,你就等著看吧。”
夏頤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篤定。
蕭陌然嘴角**了一下,最終隻擠出一句,“……好吧。”
隨後,二人並肩而行,在嘈雜的大廳一角尋得了座位,默契地坐了下來。
此時,柳依依已端坐在宴會的一隅。
她身著華美的蘇繡長裙,翠綠的玉飾在發間輕輕搖曳。
麵對那些親戚對於府上宴席的種種微詞,她不僅未顯怒色,反而嘴角勾勒出一抹深意滿滿的微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察覺到夏頤與蕭陌然的身影,她的眼底悄然閃過一抹冷光。
女人的直覺往往是敏銳的,縱然外界風言風語。
但這一切對她而言,不過是暫時的。
在她的預想中,王爺對她的興趣終將消逝,不過那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念及此處,柳依依的笑容再次綻放,她緩緩環視四周,似乎是第一次注意到桌麵上的菜肴,臉龐驀地陰雲密布,怒氣湧上心頭。
“這些都是些什麽東西?”
她聲音清冷,透著不滿,“如此平凡無奇的菜肴,怎配得上中秋盛宴的台麵?”
親戚們的表情在尷尬與無奈之間徘徊,心中暗自腹誹,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麽?
然而礙於節日的喜慶氣氛,無人願意當這個出頭鳥,破壞了表麵。
“這些菜肴雖簡樸,但也別有一番風味,不至於為此動怒。”
幾位叔伯試圖緩和氣氛,他們紛紛望向自己的夫人,後者會意,連忙上前,以滿是討好的姿態拉住柳依依的手。
“依依,別生氣嘛,或許廚房裏的人一時疏忽,用了些日常的家常菜。可這不也正顯出了我們一家人的親近麽?在這團圓的日子裏,何必過於計較這些外物呢?”
幾位婦人邊說邊堆砌著笑容,試圖安撫柳依依的情緒。
柳依依輕輕歎了一口氣,眉宇間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怨。
“真是委屈諸位叔伯嬸娘了。話雖如此,但也不能因此讓各位心中留下不快,否則日後我還如何管家呢?即便各位不與我計較,我也得給大夥一個交代。”
眾人聞言,雖不便多言。
但從他們的眼神中,不難讀出幾分失望與沉靜。
這丫頭,分明是有台階不下。
柳依依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轉身緩步邁向夏頤。
途中,她匆忙向蕭陌然行了一禮,眼神隨即犀利地鎖定夏頤。
“姐姐,這就是你款待賓客的方式嗎?枉你出自名門,行事竟如此毫無章法?”
她語帶責備,繼續說道,“難道你們家的中秋宴,從來都是這般敷衍了事?”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眾人難以置信地圍聚過來,目光在柳依依與夏頤之間來回穿梭,似乎在尋找答案。
“莫非,今年的中秋宴,是……是由大夫人您親自操辦的?”
一人遲疑地問道。
柳依依輕輕頷首,確認了這一猜測,她的目光在憐憫與得意間微妙地切換,投向夏頤。
夏頤則將求助的目光轉向蕭陌然,眼中滿是無奈,似乎在無聲詢問,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蕭陌然心領神會,微微點頭作為回應。
此刻,他選擇保持沉默,靜待事態發展。
而夏頤放下手中茶杯,神情由迷茫轉為堅定,站起身來,舉止間略顯拘謹,顯得有些怯懦,“你是指我?”
她指了指自己,仿佛還未能完全理解當前的狀況。
柳依依語氣嚴厲,不容反駁,“不是你還能有誰?”
她的身後,簇擁著的親族們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令夏頤的身影顯得更加孤立無援,臉色也隨之變得蒼白。
“曆年中秋宴席,哪一次不是你一手策劃?今年怎麽就輪到我來操辦了?”
夏頤嘴角泛起冷笑,語帶諷刺,“今年,我將家宴的籌劃權交予了你,而這便是你的成果?”
她冷冷掃視桌麵上的粗茶淡飯,不屑道,“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有意怠慢,存心讓王府顏麵掃地!”
一旁的雪燕聽不下去了,急切地插話,“柳小娘,你怎能顛倒黑白!明明……”
夏頤趕忙拽住了雪燕,攔住了她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她沒有在雪燕剛啟唇時就打斷,而是等對方吐露了兩句之後,才恰到好處地插手,這刹車的瞬間,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夏頤拽著雪燕,向著眾人微微俯身行禮,顯得既柔弱又膽小。
“妹妹言之有理,都是我的不對,妹妹莫氣了,若有不快,盡管責罰於我便是。”
她還偷偷擰了自己一把,眼角泛起了紅暈,活靈活現地展現了那副飽受欺淩卻又不敢反抗的失寵正室形象。
柳依依愈發得意,絲毫未察覺身邊的親眷臉色已起變化,看向她的眼神也添了幾分耐人尋味。
蕭陌然眼神幽邃,定在她身上,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夏頤則更低垂了頭,隱藏了眼底的笑意。
這家夥真是個榆木腦袋。
還以為自己在設套讓別人跳,殊不知,這一切不過是在給自己挖坑罷了。
柳依依策劃這事,無非是想讓她當眾出糗,但自從接過這“寵妾壓妻”的劇本,哪還有麵子可言?
誰人不曉,這位王妃活得比仆傭還不如,月錢微薄得可憐,哪來的本事操辦中秋宴?
這明顯是故意找茬。
柳依依這麽一鬧,眾人隻會認為她在刻意做戲,企圖懲治正室,彰顯自己的地位。
平日裏,她就有諸多機會打壓他人,連中秋這等重要宴會也不願錯過,硬是把他們這些親戚也扯進了是非之地。
他們不會憎恨一個毫無實權的正室,隻會對真真切切握有權力的柳依依心生厭惡。
因此,柳依依此舉真是愚不可及,愚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