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頤打斷了她的狡辯,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你既然知曉生死有命,又何必阻攔?能救下來也是天意,花的又不是你的錢,反倒是你這番阻撓,若真誤了大事,你賠得起嗎?”

老太太的眼神閃爍不定,最終還是不敢再出言頂撞,隻能低下頭,沉默以對。

而那醉漢,此刻麵色更為蒼白,始終低頭不語,隻是一提及銀錢之事,酒精的作用又讓他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起來。

但他那緊握的拳頭中,哪裏還有半點錢的蹤影?

他下意識地看向丫鬟,眼神中帶著幾分求助,卻又混雜著不甘。

“錢……”

“是我的。”丫鬟的聲音冷靜而堅定。

“把錢交出來!”醉漢猛然向前衝,雙手緊緊攥住了丫鬟的手。

那股蠻力之大,令人咋舌。

他咬牙切齒,麵龐因用力過度而顯得有些扭曲。

“把銀子給我!”他的聲音因憤怒而嘶啞,幾乎是在咆哮。

丫鬟驚叫一聲,揚手朝他的手臂拍去,試圖掙脫束縛:“放手!你快放手!”

這突如其來的衝突讓周圍的人一時之間都愣住了,不知所措。

老太太雖不敢得罪夏頤,但見到丫鬟竟然反抗自己的兒子,不禁怒火中燒,圓睜的雙眼似能噴出火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竟敢打我兒子!”

話音未落,她已猛撲向前,意圖抓住丫鬟以泄憤。

“反了天了你!還真當你在富貴人家當下人,自己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你不過是伺候人的下人,這輩子也別想當主子。”

丫鬟救兒媳的行為已成事實,且那並非自家銀兩。

雖不情願,但總比得罪了王妃要強。

然而,老太太心中不禁嘀咕,王妃自是得罪不起,但這小小丫鬟又算得了什麽?

竟也敢對她如此不敬,心中不免生出一股不服輸的傲氣。

無非是個依仗家族權勢的小丫頭,全憑出生時的好運氣,若是換作她處在那丫頭的位置,早就得教會她何為尊卑有別、家規不可違。

而這女人妄圖翻越身份的高牆,將她踩於足下。

殊不知,她自己可是清清白白地度過了幾十載歲月。

反觀那位看似嬌貴的王妃,大概從未體驗過腳踏田埂的艱辛,眼界狹窄,隻懂得品茗賞花,享受著生活的安逸。

如此之人,如今竟也學會了利用權勢壓迫弱小,甚至插手她的家中事務,真是可笑至極。

然而,對方畢竟貴為王妃,輕易招惹隻會引火上身,但對自家丫鬟加以管教,卻也在情理之中。

老太太心中一橫,猛地拽住丫鬟的手臂,狠狠地擰了兩下。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一朝攀上高枝,便忘卻了根本,眼中哪裏還容得下我們這些養育你的親人!”

“你可曾想過,是誰含辛茹苦將你送進那王府,為你鋪設前程?”

“如今有了些許權勢,便開始欺淩家人,你學到的這些歪理邪說是哪家的道理?僅憑手中的一點財富和顯赫的家世,就以為可以隨意欺侮我這年邁的老太太,你這算是哪門子的賢良淑德?”

老太太厲聲質問。

“我們家的事務,自當由我這個家中的長輩來管教,你一個外人,哪怕你身處金屋,懷抱嬌妻,也輪不到你來對我們家的瑣事指手畫腳。”

說罷,她那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夏頤,仿佛是在示威。

夏頤嘴角微揚,笑容中帶著幾分玩味。

“哦?你認為這是我的家務事,王妃不便插手?”

老太太慌忙搖頭:“我一個平凡村婦,怎敢有那等非分之想。”

夏頤輕輕點頭,態度顯得異常平靜:“既然沒有那樣的意圖,那就放了她吧。”

老太太愣怔片刻,似乎沒想到夏頤會如此輕易放過她。

驚訝之餘,她抬頭望向夏頤,眼中滿是不解與疑惑。

夏頤挑眉,反問道:“怎麽,不是沒有那意思嗎?沒有的話,還不放手?”

“沒那意思,放手。”

丫鬟借機用力掙脫,手臂上留下道道紅痕,終於擺脫了束縛。

老太太臉上仍舊寫滿了困惑與茫然。

丫鬟見狀,趁機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老太太下意識地伸手欲阻,但夏頤向前邁出一步。

“還想怎麽樣?莫非還想在這裏撒潑不成?”

“我告訴你,無論你心中打的是什麽主意,在我這裏都毫無意義。”

老太太的手僵硬在半空中,與夏頤四目相對。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畏懼,但更多的是不甘與倔強。

夏頤輕點下巴,示意丫鬟離開。

丫鬟連忙提起裙擺,淚光閃閃,終於跌跌撞撞地跑進了院子的深處。

夏頤的視線從老太太身上移開,轉而投向那醉漢,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其中含義耐人尋味。

“你若真有那份心思,我也不會阻攔,畢竟她們姐妹情深,你攔著她,不就等於把她當作了外人?這些年她辛苦所得,你也該一件件、一樁樁還給她。”

“可若是你並無此意,我這個王妃來處理此事,你卻百般阻撓,這又是什麽道理?難道是想拿我尋開心不成?”

老太太被這一連串質問噎得啞口無言,隻能搖頭否認,再也不敢多言一句。

事態已至此,她再也不敢妄加評論,隻怕惹禍上身。

院子裏傳來了低沉的啜泣聲,伴隨著丫鬟絕望的呼喚:“姐姐!”那哭聲撕心裂肺,讓人心悸。

夏頤神色一凜:“不妙,怕是情況不妙。”

一清帶著範老急忙趕到,範老拎著沉重的藥箱,喘著粗氣從巷尾小跑過來,一臉無奈地說:“如果不是因為這兩個孩子的緣故,我這老骨頭才懶得動彈。”

一清連忙點頭哈腰賠笑:“是是是,我們趕快,別讓那邊等急了,生死攸關啊。”

夏頤迎上範老,來不及細說,便拉著他的衣袖急匆匆前行。

“範老,十萬火急,簡單來說,我府上的丫鬟在外有個姐姐,遇人不淑,現今懷孕又被婆家虐待。”

“連保住胎兒的一文錢都不願意出,拖延至今,情況危急,您趕緊去看看。”

範老聞言,皺起眉頭,提著藥箱緊隨夏頤奔向院門。

“好,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