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他勉強鎮定下來,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與不安,再次鼓足了勇氣靠近,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件落於地上的柳綠色衣物,輕柔地將其重新包裹好。

這才緩緩轉身,麵對著那個隻披著單薄外衣、神情顯得有些尷尬的護衛,眼中閃爍著急切與焦慮,催促道:

“快點兒穿上吧,你難道想讓別人撞見這副樣子嗎?”

護衛連忙搖了搖頭,眉宇間閃過一絲無奈,歎了口氣,隨後便開始手忙腳亂地整理起自己的衣物,顯然是意識到情況的緊迫。

正當他想要開口,那聲“清哥”呼之欲出時,卻又忽然硬生生地吞咽了回去,喉嚨微動,仿佛有千言萬語梗在那裏,卻最終化為一聲無聲的歎息。

一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無聲地安慰,接著咳嗽了一聲,眼神故意移向一旁,仿佛不願直視這份微妙的情緒。

“別擔心,王爺已經吩咐過了,會安排你去最安全的地方修養,所有的花費,一切由王爺承擔。”

護衛聽到這番話,眸光一亮,原本因緊張而稍顯笨拙的穿衣動作也隨之流暢了起來,顯然。

一清隨後領著他緩緩走到假山旁邊,那裏隱蔽而安靜,是個不易被發現的好地方。

他屈膝跪下,眼波流轉間,望向夏頤時仍舊隱含著幾縷難以言喻的幽怨之情。

夏頤不自然地撇了撇嘴,眼神躲避,顯得頗有些手足無措。

而一旁的蕭陌然則是嘴角輕揚,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語氣中滿是不屑:“瞧你這點出息。”

夏頤聞言,牙關緊咬。

“待下回,我再多加些藥量,看你還敢不敢如此囂張。”

蕭陌然的身子微微一僵,似乎沒料到夏頤會有如此反應,隨即抿緊了嘴唇,眼神裏流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似乎是對接下來的事有了別的打算。

“我們也走吧。”

他輕輕說道,目光轉而投向夏頤,眼中似乎藏有無盡的深意。

經過一夜幾乎未眠的折騰,夏頤此時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顯得疲憊而又迷糊。

“去哪兒?”

她挑了挑眉,語氣裏帶著幾分迷茫與不解。

蕭陌然眉眼彎彎,語氣裏帶著幾分戲謔之意,“你不是說要給我下藥嗎?”

“走吧,去下藥。”

夏頤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噎住了,喉間發出兩聲輕微的咳嗽,臉上浮現一絲詫異。

“你……”

她咳得兩頰緋紅,眼睛圓睜,滿是難以置信地盯著蕭陌然,聲音微顫。

“你……你真打算吃那藥?”

話語方落,她突然對上了蕭陌然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瞬間愣在原地,心中疑惑叢生。

這家夥,又是在戲耍她?

“沒問題。”

“既然你想體驗一番,我又豈能不從?”

“隻不過,我手頭的藥已經用完了,但別擔心,府中有範老坐鎮,他煉製的藥物或許比我的更為高明。”

“我保證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浪費,定會讓你‘享受’一個完整的體驗。”

然而,即便如此說著,蕭陌然的臉上依然掛著那抹溫柔而淡定的笑容,絲毫沒有半分畏懼之色。

夏頤心底不禁泛起層層漣漪,滿是疑惑,“你真的不怕嗎?”

蕭陌然輕輕瞥了她一眼,眼神中藏著幾分玩味,“你都不怕,我為何要怕?”

夏頤指著自己,一臉無辜,“我?我怕什麽?”

蕭陌然挑眉,凝視著她,目光灼灼。

“夏頤,你惹的禍,自然得自己來收拾。”

這句話,仿佛在哪裏聽過。

夏頤迅速在腦海中搜尋,不久之前,當她不慎將藥粉撒在他身上時,他也是這樣說的。

那時,是她的無心之失,而這一次……

若是真給蕭陌然下了藥,後果不堪設想,也許他會把自己五花大綁,然後好好“懲治”一番。

想到這裏,夏頤趕緊幹咳幾聲,試圖打破這份尷尬。

“你也太不懂幽默了,我隻是開玩笑的。”

話音剛落,她迅速抽回手,轉身欲走,一邊說著,“時候不早了,我回去補個覺,再見!”

蕭陌然望著夏頤那匆匆離去的背影,嘴角輕輕勾起。

“還說不膽小。”

他低聲細語,眼簾輕輕低垂,一抹無奈的笑掛在嘴角。

“還沒開始呢,就已經害怕成這樣了?”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歎息,他搖了搖頭,一手背在身後,悠然自得地踏上了前往隨心堂的小路,特意選擇了人跡罕至的小徑,巧妙地避開了人群的紛擾。

正準備返回時,卻不期然與急匆匆趕來的一清撞了個正著。

一清見到他,先是愣了一愣,旋即迅速俯身行禮,聲音中帶著幾分恭敬,“主子好。”

蕭陌然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並未做過多停留,繼續朝著院內走去,語氣平淡地詢問。

“人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嗎?”

一清點頭回答,嗓音中夾雜著幾聲細微的咳嗽。

“王妃的藥效確實強勁,他這一路上痛苦不已,據說是藥性太過強烈,導致他連續兩個多時辰的嚐試都徒勞無功,難受得緊,還托我幫他找位女子解圍。”

蕭陌然輕輕點頭,麵上看不出情緒的波動,“等他回來,你去弄些補身子的藥給他調理調理。”

“另外,去賬房支取一兩金子給他,就算是給他的補償吧。”

一清臉上的驚訝之色毫不掩飾,“一兩金子?這……這也太多了吧?”

蕭陌然斜眼睨了他一眼,語帶調侃,“怎麽?不滿意?還是說,你動心了?”

“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差事,我派你去怎麽樣?”

一清連忙低下頭,慌忙解釋,“小的不敢,絕無此意。”

蕭陌然沒有再理會他,徑自緩步走進了屋內,留下一清獨自在門外,心中暗自咂舌。

他看得出來,自家主子似乎已深深陷入了情感的泥潭。

而情感之事,委實錯綜複雜,難以琢磨。

曾經對夫人厭惡至極,如今卻情愫暗生,轉變之大,令人唏噓。

情感這東西,當真是變化莫測,難以把握。不過,主子先前對待夫人的方式如此冷漠,如今夫人還能保持克製,未與其計較,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了。

一清抿緊了嘴唇,默不作聲地退離了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