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歎了口氣,最終決定:“那就去吧。”

丫鬟聽聞,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連忙著手為她挑選衣物,從箱中取出一件精美絕倫的綢緞長裙。

那裙子鑲嵌著珍珠與寶石,在光線的照耀下更顯尊貴非凡。

它是蕭陌然贈予的禮物,平時因珍惜不舍得穿戴。

而今天,正合適。

“就這件吧。”

夏頤點頭,心中暗自期待這趟出門能帶來一絲心靈上的慰藉。

一番梳妝打扮後,銅鏡映照出一位膚如凝脂、唇紅齒白的佳人,讓夏頤自己都不免有些驚訝。

“我們走吧。”

她攜著兩位丫鬟,緩緩向門外走去。

經過隨心堂時,恰巧遇到蕭陌然帶著書童一清匆忙歸來,似乎是剛從外麵辦事歸來。

蕭陌然見到夏頤,目光中閃過一抹驚異:“為何今日如此盛裝打扮?平日裏很少見你這樣。”

一名丫鬟立刻上前,跪倒在地,恭敬地稟報:“回稟王爺,夫人是準備回娘家。夏家早上派人來通知,說是為了慶祝大夫人壽辰,特意邀請夫人赴宴。”

蕭陌然聞言皺眉,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有所顧慮:“夏家……”

他轉頭看向夏頤,眼中有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是他們主動邀請你的?”

夏頤輕輕聳肩,表情輕鬆:“沒錯。”

“既然如此,你就去看看吧。如果不舒服,隨時可以回來。你是我的王妃,他們又能怎樣?或許他們隻是想聚聚,聊聊家常。”

夏頤笑得明媚,望了望天色,向蕭陌然擺擺手,“走了,阿硯。”

蕭陌然目送著她的背影,眉頭緊鎖,思考片刻後對身旁的一清吩咐:“一清,派人守在那裏,一旦有事,立即來報。”

一清領命,即刻行動。馬車早已備好,那是一輛由上等紫檀木打造的豪華座駕。

夏頤第一次親眼見到如此奢華的馬車,即便心裏有所預料,也還是被其氣勢所震撼。

她不禁想,要造就這麽一輛車,得需要多麽巨大的樹木?

她仔細打量車內的裝飾,雕花細膩,活靈活現。

車壁上分別雕有四幅風格迥異的山水畫,筆法精妙,花鳥栩栩如生。

夏頤輕吸一口氣,步入馬車。

兩側是服侍的丫鬟,車夫揚鞭啟程,還有八名仆從隨行,各自懷抱精心準備的禮物箱子。

這些禮品都是她從蕭陌然的庫房中精挑細選的,與其閑置蒙塵,不如作為對原主家人的誠摯祝福。

……

尚書府安坐在京城市井的另一端。

與那權傾一時的攝政王府遙遙相隔,幾條街道劃開了喧囂。

雖然同是官家宅邸林立,可南府的輝煌與尊榮,是尚書府那略顯寒磣的門楣難以企及的。

蕭陌然的宅第占盡地利,信步而出,京城的繁華主街便近在眼前,兩旁店鋪林林總總,熱鬧非凡。

有時,夏頤雅興大發,拉上蕭陌然,無需馬車代步,漫步街頭便能遍嚐人間美味。

相比之下,尚書府的故事就要曲折許多。

它起源於卑微,初時不過是小官的棲身之所,縱然如今官階漸長,卻依舊蜷縮在這窄巷裏,府中布局緊湊,三進三出,僅此而已。

往來之人,不似攝政王府外那些錦衣華服的權貴。

這裏更多的是平民官吏,最高不過是個侍衛首領,尚書府已是他們的極限。

因此,當一輛華美異常的馬車駛入這幽深小巷,立刻成了鄰裏間的焦點,指指點點間,議論紛紛。

“這又是哪家的大人物?”

“排場不小,來咱們這旮旯,怕不是走錯門了?”

“你們沒注意那車上的標誌?攝政王府的車,除了尚書千金,還能是誰?”

“哎,那位不太討喜的攝政王妃?聽說王爺寵幸小妾,她在王府地位還不如個丫頭,這會兒是來咱們這炫耀富貴的吧?”

一人酸言酸語,還不忘加油添醋。

“確有此事,我親戚就在王府做事,親眼見過王妃被柳夫人罰跪,王妃向小妾低頭,真是丟臉。”

“真的跪了?”

“哪有假?親眼所見,再說攝政王妃不受寵,這在京城裏誰人不知?”

“不過,你們若信這些傳聞,也該聽說了,王爺如今改過自新,待王妃越來越好。”

“真的假的?”

“可能嗎?”

“他本就不愛她,怎會忽然轉好?”

“我想,如果心中無愛,又怎會讓她的馬車如此招搖?”

“對啊,我家的馬車普普通通,父親都當寶貝護著,出門都得挑日子,生怕刮了蹭了,修車費可不便宜。”

“……”

馬車外的竊竊私語,夏頤聽在耳裏,不禁暗自歎息。

流言蜚語,曆來如此,無孔不入。

隨他們去吧,爭辯隻會自尋煩惱。

喧囂漸息,馬車徐徐停穩。侍衛畢恭畢敬地稟報:

“王妃,目的地已到。”

他跳下馬車,擺好腳踏,以便夏頤下車。

家中稱夫人,出門即王妃,身份尊崇,不言而喻。

夏頤輕輕掀開車簾,緩緩走出,在侍女的攙扶下,踏著腳踏落地。

眼前是尚書府熟悉的身影,卻又透著幾分陌生。

石階兩側,兩根紅木柱矗立,後方石獅威嚴。

尚書府的牌匾嶄新,紅底金漆,“尚書府”高掛門楣。

紅漆大門敞開,兩側小廝守候,一見夏頤,其中之一連忙跑進府內高呼:

“二小姐歸來了!”

這二小姐,自然非夏頤莫屬。

夏頤立於門前,未及邁步,便見一名身著黑袍的中年男子自外院而來。

他一身黑袍貼身,胡須整潔,麵容沉穩,直至夏頤跟前,也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二小姐,夫人吩咐,由老朽迎接您進去。”

夏頤凝視著他,記憶的片段緩緩浮現。這便是尚書府的老管家,父親的親信,素來隻聽從尚書大人與正室的指令,是個人精般的忠實仆從。

他微微彎腰,伸手邀夏頤入內,連最基本的跪拜禮都免了。

這在講究禮法的時代,實屬罕見。

夏頤雖然不拘小節,但這已超越了失禮的範疇。

她轉頭望向身旁的小侍女,後者立刻上前,目光淩厲,直視管家。

“你算什麽東西?”

管家眉頭緊鎖,回道:“老朽乃尚書府管家。”

小侍女冷笑一聲:

“就憑你也配做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