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齊雲宗 第二百八十四章 故人之後
“你是誰？”淩蕭望著龐雨，淡淡問道。
他離開齊雲宗，已經足足有四十年了，竟然還有這麽年輕的弟子，能一眼把他認出來？著實太奇怪了一些。
龐雨早已經看呆了，喉嚨都有些幹澀。
她雖然也早就知道，築基期修士的實力，遠非他們這些練氣期弟子所能想象的。
但是，眼前此人的這種實力，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吧？
隻一揮手之間，數十條氣勢洶洶撲來的地龍，便盡數被那一記手印抓起，如同抓著十幾條泥鰍一般，沒有絲毫反抗之力？接著隨手一擲，就遠遠地給拋飛了出去？簡直比玩耍丟擲幾根木棒，還要更加輕鬆許多一樣。
當然，他沒有下殺手，也讓龐雨不由安心了許多。
“你、你是不是淩蕭？”龐雨小心翼翼地問。
淩蕭不由微微皺眉，不過一頓之後，依然還是承認了下來，“是。”
雖然得到了承認，但龐雨卻隻覺得，似乎並沒有原本想象中的那種，見麵時候的歡喜——這副見麵的情形，實在與她原本想象中的，大不一樣。
“我叫龐雨，8歲時候進入的齊雲宗，現在是齊雲宗的真傳弟子，拜在了左琴長老門下……”
淩蕭不由眉頭再皺，她雖然囉嗦了好半天，但卻都不是他所想知道的。
左琴長老，他當然還有印象。也是宗門內地位頗高的長老之一，常年鎮守著齊雲宗兩大秘地之一的冰樹根窟。淩蕭曾經在冰樹根窟中閉關很長一段時間。自然也就與左琴長老熟悉了起來。
不過雖然熟悉，但這也不應該是眼前的這個少女。能把自己認出來的理由吧？畢竟他離開齊雲宗的時間，可已經太久了。
“說重點……”
“哦，”龐雨才醒覺確實太囉嗦了一些，連忙補充道：“我，我爺爺是龐山——”
“龐山？”淩蕭神色不由一怔。
這才仔細去打量這個少女，但見她年紀雖幼，但卻明眸皓齒，姿容頗為秀麗。若非她提起。可真難以想象，她竟然會是龐山的後人！
龐山，是與淩蕭同一年進入齊雲宗的弟子。龐山的修煉資質也同樣平平，所以最初時候，並未在修煉上太過上心。反而借著身為齊雲宗弟子的機緣，出售了許多從宗門換到的事物，換做靈石。留著自家養老用。後來他曾經因為幫助淩蕭，而得罪了司馬殿的兒子司馬熾，唯恐遭到報複，不得不離開了齊雲宗……
而淩蕭當時由於被關入了鬼塚中，也並未能報了龐山的那番恩情，常自深以為憾。卻不料。時隔數十年之後，竟然在這裏又遇到了他的後人？
淩蕭對龐雨的身份倒是沒有什麽懷疑，畢竟龐山也非什麽出名的弟子，冒充他的後人又能有什麽好處？
所以他的神色也不由緩和了許多，“你爺爺現在如何了？”
麵對著一位築基期“前輩”。龐雨自然也不敢太張揚，於是低著頭難得的乖巧地道：“爺爺他在我進入齊雲宗的時候。說自己與願已足，便已經離開了齊雲山脈，四下裏遊覽名山勝水去了。”
說著，她也乖覺地把她所知道的，這些年她爺爺龐山的經曆和狀況，都向淩蕭解說了一番。
原來，在龐山離開齊雲宗之後，便回到了家鄉，隱居在了那裏。他雖然修煉不成，但性子卻頗為圓滑，所以借著在齊雲宗的機會，攢下了不少的靈石。回到家鄉之後，也用這些靈石，換來了富足無憂的生活。
這原本也是龐山早就想象中的生活，也是他在齊雲宗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打算的。
但是，由於看著身旁的淩蕭，從同樣資質平平的外門弟子，一步步崛起，煉丹成名、被伏靈看重、成為內門弟子、修為一路突飛猛進……
他在替好友高興之餘，卻也難免羨慕，更是心生悔意：若他也曾為修煉不懈努力，會是怎樣一番情形？
未必沒有機會，走到淩蕭這一步吧？
隻是不論如何，離開齊雲宗之後，他的修煉之途，已經基本終結了。
龐山的心底，也就藏下了這份遺憾。
後來他在世俗間生兒育女，也並未忘了這個遺憾。但連續生養的幾個子女，都沒有修煉的天賦，他也隻好無奈放棄。
直到漸漸都已經淡忘了這些的時候，長子生下的孫女，卻意外的發現可以修煉！而且資質還不錯。
於是龐山不由大喜，便把孫女、也即是龐雨，帶在了身邊親自撫養長大。
所以從龐雨很小的時候，便已經聽著龐山說過修仙界中的許多事情。當然，也少不了當年風光一時的淩蕭。
隻是龐山也沒有料到，由於他的講述，竟讓龐雨對那個沒有見過的淩蕭，變得仰慕了起來……
再往後，便是龐雨自己的事了。
龐雨偷偷抬頭看看淩蕭，見他沒有反應，便大著膽子，把她進入宗門的事情，也講述了一番。少不得涉及到了，她如何多方打聽淩蕭的下落，而淩蕭在宗門內，竟已經漸漸變得無人知曉……
淩蕭心思同樣機敏，幾乎她一開口，便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意思——她顯然還有些懷疑自己的身份，所以悄悄在用這種方式試探而已。
不由莞爾，這個叫做龐雨的小姑娘，著實心思靈動。
龐山有後如此，當真可以無憾了。
所以淩蕭便淡淡地開口問道：“不知宗門內，司馬殿長老、伏靈長老、柳巍長老、左琴長老……還有黃劍、徐煙、鳳儀、陳昂、郝安……他們近況如何？”淩蕭一口氣報出了數十個名字。
此言一出，龐雨登時打消了所有疑慮，對齊雲宗如此熟悉，想來應該就是爺爺所說的“淩蕭”無疑了。
抬頭瞥見淩蕭似笑非笑的神色，不由俏臉一紅，知道他已經看穿了自家的心思。
饒是她性子頗為大膽，此時也不由有些羞訕。
稍頓一頓之後，才飛快地把齊雲宗的近況，都向淩蕭解說了一番。
一晃四十年過去，齊雲宗自然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首先是宗門內，已經有多位長老去世，就比如鎮守著地火之根的季無心季長老。便因為壽數已足，又無法突破結丹，所以隻能抱憾而去。
另外，雖然這些年來，齊雲宗依然還是沒有人能夠結成金丹，但也有幾位長老修為精進極快，逼近了築基期的頂峰。其中便有淩蕭熟悉的司馬殿長老、伏靈長老；當然，還有耿辛宗主。
而後輩弟子中，也有一些築基成功，成為宗門長老。名聲最響的，自然便是與伏靈並稱齊雲宗雙姝的鳳儀長老。
之外，黃劍長老在外出多年之後，也成功築基而回，成為了宗門長老。還有徐煙長老，也在辛苦修煉達到練氣期頂峰後，曆經辛苦，築基成功。剩下的，便也隻有陳昂、宮翼等等寥寥幾人，成功築基。由此也可以想見築基的艱難。
而再往下的一輩弟子中，譬如方延、柳素、她龐雨，還有齊弘等等，也都是頗受宗門重視，有望築基的弟子。
總之，齊雲宗這些年來，雖依然沒有金丹期大修士。但宗門實力，比之早些年，還是有所增加的。
……
淩蕭靜靜聽著龐雨的敘述，心裏也不由頗為感慨。一晃數十年過去，齊雲宗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啊。
昔日熟識的好友中，有人已經像自己一樣成功築基，有人卻仍在練氣期頂峰苦苦掙紮，也有人更已經放棄了修煉、離開了齊雲宗……
當然，他雖然感慨萬千，卻也是無奈。修煉畢竟主要還看自己，旁人無法代替。
眼睛瞥向一旁的龐雨，雖然後者在敘述中，沒好意思太誇耀她自己，但淩蕭現在的眼力遠勝從前，龐雨的狀況又豈能瞞得過他？以龐雨如此的年紀來說，就已經步入了練氣七層，資質著實不凡了。
是大有望築基的弟子。
不過，坦白說，在齊雲宗，不論眼光、還是資源，難免還是要受到一些限製；修煉的速度，也難免會被拖慢一些。
就算築基沒有問題，但築基之後，想要再繼續走下去的時候，隻怕就會茫然許多了。
當然，也不隻是龐雨。
整個齊雲宗，都存在著這樣的情況。
齊雲宗畢竟太久沒有出過金丹期大修士了，缺乏人指點，宗門對於築基之後、結丹瓶頸的理解和認識，難免要粗淺了許多。甚至，恐怕現在整個齊雲宗，對結丹認識最深刻的，反而要屬淩蕭了。
自己也應該為齊雲宗做點兒什麽才是。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在心底一閃即過——他自己都尚未能結丹，又怎能幫得了齊雲宗？
以眼前的情形來說，他還是先解決了目前的麻煩，自己結成金丹，再考慮幫助齊雲宗才是。
伏靈師叔、鳳儀、黃劍、陳昂……自己相熟的人。
當然，還有眼前的龐雨。
從她的敘述中，淩蕭已經明白，龐山已經把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龐雨的身上。
所以龐山給龐雨講述的那些，關於自己的事情，未必沒有存在著，若龐雨僥幸見到自己，寄希望於自己能扶持她一把的意思。自己若沒有見到、或者無力幫助便也罷了，但現在既然有條件，自然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