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旁仰躺著小眯的人,節目紙雖遮住了他的臉,但是從他交環在胸前的長臂和伸出老遠的腿,譚峰就生出感覺,這人說不定就會是盧子堯。
更甚的原因是,從一同進場到典禮進行過半,那人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和氣勢不容人忽略。從一開始讓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有感覺——他是個極耀眼的人。
譚峰還有些不確定,“小昱子,你是不是發燒還沒好呢,怎麽突然說人好話了?”
“就……剛剛,也沒多大事兒。”蕭昱想找一個更正式的地方和他們三個說搬宿舍的事,一時間腦子混沌,也不能組織好語言找另一個原因解釋清楚來。
“算了算了,時間也不早了,既然小昱子沒事,咱們就先回去吧。”以為蕭昱被盧子堯欺負得慘了,不願和他們說出細節,嚴賀伸手拍拍武正琅和譚峰的肩,一手一個攬著兩人往宿舍走。
看著被牆角轉彎遮擋住的三個室友,蕭昱心裏不舍的情緒不斷湧上心尖,讓他覺得壓抑得厲害。但生活是不斷往前的,容不得人有半絲悲傷。
“少爺,人在那。”何坤麟一襲黑衣黑褲,俊挺高大的身材被包裹在低調奢華的服飾裏,在曖昧的燈光照射下顯得愈發妖豔絕美。
何坤麟把唇線抿得很緊,半眯下上挑的桃花眼,掩飾下眸內孕育的狂驟風暴。聽到手下人稟告,何坤麟沒把自己的腳步往人所指方向走,反而如往常一樣,走向專屬自己的卡座。
一旁跟著的曹毅然有些吃驚,少爺這樣子和他往常的樣子相差太大了。自從遇到那人,少爺就把他當做了手心裏的龍吐珠,是忍不得他受一丁點委屈的。
可現在,少爺居然沒去把那人捉來教訓一番,而是看到了那人還繼續任他放縱……
“照例。”等坐上卡座,何坤麟聲音冷得嚇人,對緊跟上前的酒侍拋出一句話後就沒再開過嘴。隻是冷冽的眼神不斷往他家龍吐珠的方向瞟才讓曹毅然安下心來,他家少爺還是在乎那人的。
照例的話,便是未兌過其他飲料的純威士忌了,酒侍得了點單,便不再多留——何大少周圍的空氣都快凝結成冰霜了,若不快點離開,酒侍都怕自己要遭殃。
“小哥,等等。”曹毅然還算懂何坤麟的心思,叫過腳底抹了油的酒侍,曹毅然笑得像隻和善的,狐狸,“等下,還勞煩叫那個服務生送下酒,咱們何少點名要的。”
一手指了指江楠的方位,曹毅然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趕忙收了手——自己居然不要命地把手指向那位的龍吐珠,不要手指了。
“是小六嗎?”酒侍也是個明白人,那方向在四處打轉,替顧客清理桌盤的,隻有小六一人。
不像酒侍和更高端一點的應侍,服務生在酒吧或者說迪廳裏,隻算是稍微沾點關係的後勤。資薪是最低的,平時也隻打打雜,清掃桌麵和衛生間,端酒的活萬不會分配到手上的。
甚至在工作時間裏能用的,隻有一個代號,一二三四五六叫過去。舊人走了,新人就頂替原來的代號,繼續往下順延。
酒侍雖不知何少為何會看上一個簡單的服務生,但畢竟人家是金主,自己也少管閑事的好。
江楠很快接到要求,用托盤端上一瓶酒吧特地為貴賓準備的威士忌往指定的方向走去。雖麵上沒顯什麽蒼白無力,但隻有江楠自己深有體會,自己手臂上所承之物重得差點壓斷他的手腕。
並非一瓶酒水有多重,而是他自己,勞累得吃不消了。
“先生,這是,您要的威士忌。”江楠麵無表情,雖在抬眸看到卡座之上那人的麵容時心裏有一瞬間的慌張,但卻極快被掩飾下來,聲音裏也未見一絲起伏。
“放那吧。”何坤麟也像是不認識江楠一般,衝他點點頭,揚揚下巴,示意人把瓶子放下。畢竟是心尖尖上的龍吐珠,讓他多受一會累何坤麟都心疼。
“需要替您將瓶子打開嗎?”江楠一手背在身後,姿勢謙恭卑遜,倒是把酒吧教的動作做得極到位。
看著明明昨日還在**恩愛纏綿的兩人今夜相處得卻像陌生人,曹毅然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少爺和盧少,胡少不同,曹毅然從十二歲跟在尚是少年的何坤麟身邊時,就清楚了他的一切。盧少雖冷情,但他卻生來就含著金湯匙,必定一生是不會有多大的障礙阻擋的。胡少雖心思淺,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他上頭還有能撐起一片天的哥哥。
但是少爺,自生母被小三逼死,就沒再對外人展示過真心。雖對他人再如何恣意放縱,其實內心僵硬得容不下任何一個人踏進。
以前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更不過是他用來偽裝自己的手段。
現在,好不容易,少爺找到了自己的龍吐珠,能把人裝進自己的心了,卻突然一下子生分成兩個陌生人。
“江楠,你到底想要什麽。”何坤麟抬起自己精致如畫的眉眼去看低垂下眼眸的少年,把自己最認真的情緒讓江楠全讀出來,“今天上午咱不是還好好的嗎?”
是了,明明上午他還窩在自己懷裏拈風吃醋,衝著自己撒嬌來著,一轉背,他又到這裏來,做他何坤麟的戀人就那麽沒有安全感嗎?
雖是在暗夜酒吧裏遇到的江楠,但何坤麟並不多喜歡江楠繼續在如此魚龍混雜的地方多停留,甚至和江楠說過很多次不歡喜。
可,他表麵上答應得好好的,背地裏,卻又重回到這裏來,繼續做他該做的服務生,打掃他該清潔的衛生。在一起短短兩個月,單是何坤麟接到人的消息就不下五次。
“你鬧夠了嗎?”平淡一句話,說出來卻讓江楠的心顫抖得厲害。許是光照的原因,何坤麟的眼睛泛著些許紅光,像極草原上凶殘的狼,緊盯著屬於自己,卻總是不聽話的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