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楠哪裏知道,自己母親不過是不忍心看自己失望,才故意裝得喜歡喝這些。其實等他走了以後,轉過身,江母必定都會把這些東西嘔吐出來。
不是吃不下,是一吃東西就反胃。反複折騰,反複難受。
緩緩拍著自家母親深睡的胸膛,江楠把她當做一個小孩子來對待,哄著入眠,眼眸裏全是數不盡的溫柔。
何坤麟悄聲站在病房門外,隔著好長好遠的距離去看江楠。那人坐在病床前的小板凳上,伸手也隻能勉強算得上夠到母親的胸膛。
那樣坐著,那樣拍人,時間一長就會特別累。手酸痛得厲害,肩膀也會因著長時間架空而麻木得再使不上力氣。可何坤麟在門口站了許久,久到他自己也記不清是多久了。
而江楠也就真的在他母親身上拍了那麽久,連動作的幅度,力道,都未有絲毫的改變。
該是怎樣的細致和用心,才得讓這人動作絲毫沒有變化。何坤麟向來知道江楠的為人,卻也還是為著他對他人的細心有些吃味——似乎從來,他都未有把他的這一麵給自己展現太多。
“小楠,那個人過來了。”坐在江母床對麵,文詮一直沉默著,沒得打破江楠母子倆之間的溫馨。可也正因著正對病房門口,文詮一抬眼,就看到站立在門口,全身素黑的那個男人。
江楠背對著門,看不到自己背後的一切情況,被文詮小聲地提醒,他才驚醒過來。反反複複思索著先前和何坤麟說的話,他總覺得自己說得太重。
左一句不愛了,偏生要被他咀嚼得刺骨又傷人。
或許此刻,那個男人已經坐上回去京都的飛機,再也不會和自己相見,他們兩個之間也再沒有任何緣分可言了吧……
本放空著自己的思緒,江楠所有的動作都做得機械,卻被文詮突然喊到名字。那個人,過來了。
江楠聽著,心間不由顫動得厲害。文詮和自己共同認識的人並不多,但是能讓他不叫出名字告訴自己那人是誰的,隻有一個,隻有一個剛剛認識,且跟自己羈絆極深的男人。
像整個心髒被浸泡在棉花糖裏,甜甜的,卻又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糖絲兒圈圍住,似乎往哪都掙紮不開。
江楠心底裏,說實話,是極有安全感的。
何坤麟對他的一次又一次的縱容,就像是他最後一層保護膜,讓他知道,無論自己做得,說得有多過分,那個人都會永遠站在他的身後,等著自己轉身。
但又不知道那人會在自己哪一次無理取鬧後轉身離開,不再等待,江楠既強行忍耐著自己心裏得恐慌把人推得遠遠的,又不得不承認還在期許盼望著那個男人能夠重新挽回自己。
“先跟我出去一會。”發現裏麵坐著的人似乎要反頭朝自己看過來,何坤麟決定先發製人,拽著江楠低垂在床沿邊的手,把他拉出了病房裏。
倒也知道江楠在乎自家母親,何坤麟進來病房裏不過十來秒,卻所有的動作做得行雲流水,沒得發出一絲聲響。
“你輕一點。”想要把鉗製在自己手腕上得手甩開,又莫名帶著些舍不得,江楠不太願意這種感覺讓他心裏慌張得厲害。
小貓般軟糯的聲音說出口來,江楠原本義正言辭的拒絕最後變成了細碎的撒嬌,一點一滴全然吻在何坤麟的心間。
眼眸裏的墨色變得濃重,何坤麟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麵前的男孩,直把他逼到樓梯道裏的牆角。
先前帶著江楠在擁擠的醫院過道裏穿行,何坤麟倒是把他護得周全,卻沒想等闖開空****的樓梯間後,這人卻是一把就把他甩到牆角,一點反抗的空間都不留給他就直直逼上來。
雙手撐在江楠的耳側,何坤麟的目光專注,就好似眼睛裏承著所有的星光一般。
“小楠,你還要把所有事情隱瞞我到什麽時候。”重重喘出一口氣,何坤麟害怕自己狂暴的樣子會嚇到江楠,舒過好久的氣才低沉一口說出話來。
要隱瞞他那些明明兩個人就能解決的事情,明明他也應該有權利知道的事情。
江楠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所有事情都想要自己承擔。這人太乖巧了,連對自己過多的依賴都不敢。
“你說什麽?”江楠還是在裝傻充楞,一如先前在小巷路口那塊兒一般,假裝聽不懂何坤麟說話是什麽意思。
“我已經全都知道了,包括你和江淺曾經有過的談話我也知道了。”這刺蝟,自己還沒靠近他就把自己蜷縮起來了。
看著江楠的臉色一點點變白,又變得漾起淺淺的紅暈,何坤麟略微低著頭看著,眼裏的滿意之色愈顯,“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說得這一生隻會愛我一個,哪怕和江淺結了婚也隻會過個形式?”
很喜歡江楠說的那些話,又看著他雖然一副被揭了底卻未有否定的模樣,何坤麟眼裏色彩漸漸變得絢麗,“小楠……”
“你既然見過江淺了,那也知道那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知道我有……唔。”江楠嘴還硬著,就是不鬆口。可話絮絮說了一半,就被何坤麟欺近,堵住了嘴。
所有的話都被何坤麟有恃無恐地堵住,他也是看了江楠是絕對不可能對他做出反抗的動作才這麽大膽。
江楠的唇瓣很是水潤,何坤麟細膩地每一寸地吻過,動作輕柔,卻也讓江楠感覺到一股子麻意。柔軟淺涼的溫度從口腔裏直傳到心間,不僅是何坤麟,就連江楠,都有些情迷意亂。
所有撇清關係的話,何坤麟都不想再讓江楠說出半個字,如此,倒不如就讓他說不出來。
直到感覺到江楠被自己掠奪完肺部裏的大部分的空氣,明顯憋氣憋到有些呼吸困難,何坤麟才放開他,“小楠,江淺跟我說,她不願意和你結婚,隻是父母之命難以抗拒,她說她不喜歡沒有感情的婚姻。”
隨口胡謅,何坤麟也是肯定,這個男孩不會再跑去江淺家裏求證這種事情,才說得想要以假亂真,煞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