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日的夜裏,風仍舊是帶著點似有似無的涼意,可吹在徐天寶身上她卻覺得一陣清爽。抬頭望著繁星似景的夜空,明媚璀璨的像極了雲清的雙眼。想她都來了一天了,心尖上的人卻沒給她一個好臉色,倒是剛剛走之前的那一眼,雖仍是冷若冰霜,但那微微皺起的雙眼,看在徐天寶眼裏就是無雙了。雲兒,你也並不是對我毫無感覺的,那麽我還是很有機會的吧,想到這,她就一陣高興,孩子氣地抬頭望向夜空,癡癡地笑開了。

另一邊的客房門口,朱五兩讓侍衛守在院落徑自邁開了步子走近,卻不想與剛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然後就看見那撞了人的朱小二還一臉恐懼的望著她,五兩對著這張天真的臉也生不出氣,隻能拱手以示,推開了未閉的房門。朱小二看著自己手中的糕點並沒有摔碎,也就撓撓頭走了,隻是不知怎的,看著朱五兩進去的身影,心裏卻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悅,是的,就像是自己的食物被搶走時的那種不悅。可明明,手上的糕點還在啊,想不明白就不想,這是小二的人生準則,於是,她就甩甩頭,邁開了步子。

房間裏的季平倒是訝異朱五兩的到來,其實她是了解五兩的,雖然總是那副冷冷的樣子,但是心裏卻不會做到真正對她漠視。於是她微笑著請進來的人坐下,抬手幫她倒了杯香茗,也不顧她,徑自喝起來。五兩知道她是在等,在等自己先開口,若是換在別時,她有的是耐心比定力,但此刻於她,自己卻動搖了。

天寶說的對,不管自己接不接受那份感情,那解釋是自己欠她的,她不介意說第二遍。於是,朱五兩放下了茶杯,抬頭看向季平說道:“我以為,六年前我就已經說清楚了,如果那時沒有,那麽今夜我再說一次,我朱五兩今生,愛也隻會愛的就隻有杜忘塵一人,其他人,不論她是天姿國色也好,傾國傾城也好,與我毫無瓜葛。”

季平笑了,明明是慘淡的臉上卻硬生生扯出笑,這話,六年後再聽一遍卻還是想苦膽似的蔓延自己全身,心就像擰著般疼痛。可她卻笑了,笑得美豔如花,笑得搖曳生姿。朱五兩你錯了,你以為六年後的我隻是為了再聽一遍你當年的話而來的嗎?不,絕不,來隻為留在你身邊,不管是以哪種方式。

季平決然的一笑,怔住了五兩,因此也沒去注意此刻季平的動作,當她回過神時,卻見到季平脫得隻剩單衣。她竟做出這般的事!朱五兩雙眉緊皺,頓時戾氣十足,說道:“穿回去,如果還想我把你當以前的季平看的話。”季平卻隻是笑,仿佛一點也不在意朱五兩冷漠的口吻。

她赤著腳,一步步走近心上的人,每靠近一步,眼裏的淚水卻似溢滿似的往下掉,她說道:“我也想做回以前的季平,那個沒心沒肺的笑,享著時間溫情富貴的季小姐,那個古靈精怪,不為任何事憂心的季小姐。但我不能了,原來心裏愛上了個人竟是這樣的苦,朱五兩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我先認定的你,為什麽,為什麽到頭來你竟是別人的未婚夫。

那麽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眼前,六歲時是,十六歲時亦是。如果早忘了那年橋邊的小女孩,卻為何在十年後幫我製服了脫韁的馬。像天神般的出現在我眼前,卻告訴我早已心有所屬。你以為我不想忘,我是忘不了,無論你是怎麽看我對你的情,我隻願留在你身邊。就算以我最不屑的行為,我還是要留在你身邊。”

說著,季平拉開了單衣,立刻,芙蓉凝膚下,桃紅色的褻衣。朱五兩愣住了,她不是不知道季平的情,無力償還的東西她從來不碰,因此那份深情她從未想過記掛過。她不知道兒時的匆匆一麵就成為季平難以磨滅的印記,那麽隻怪情愛弄人,世人皆癡。

若是未聽過這話前,朱五兩還能做到不為所動,再聽過之後就算是看在她這樣的情深份上,她也無法冷漠視之了。於是,朱五兩也慢慢走近,無視季平眼底的驚訝喜悅,一把抓過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上。季平觸碰著女子才有的柔軟,一時間完全愣住,腦海一片空白。朱五兩卻淡淡開口道:“我是女子,從小女扮男裝的女子,已經害了一個人,承受不起也不值得再一個人這般的情意,所以季平忘了吧。”

說完,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外衣,抖了抖,披在季平的身上,轉身走了。留下的是一臉呆滯的季平,她竟是女子,自己深愛多年的人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