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你可不要因為好奇靠近這裏的水,我們都會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要靠近,因為靠近了,就會有鬼從水裏爬出來。”

她說得頭頭是道:“這鬼邪得很,你是看不到她的,你一碰這水啊,這鬼就從水裏探出頭,悄悄抓住你的手,附在你的身上……”

巫妲想起了古宅裏黑洞洞的井口與湖麵,心裏也有點發毛。

……

……

……

“你回來了?”

巫妲回去時,安顏已經布置好了場地,看著她,問道:“打聽到什麽了嗎?”

巫妲點點頭,複述了一遍今日的發現。

末了,她說出自己的猜測:“我想,這古宅裏麵的鬼,恐怕就是那鄭雪了。”

安顏點點頭:“應當是了。”

在巫妲的推測中,鄭雪來到了這宅子裏,就住進了陰暗的倉庫,那裏也是她受虐待的地方。

“而且,她的屍體大概率被拋屍在了水中。”

不然,故事全文與水毫無關係,為何一朝化鬼,影響最嚴重的,反而是鎮子裏的水呢?

巫妲的視線穿透重重牆壁,望向古宅之中的湖泊:“拋屍之地,就在古宅中也說不定。”

安顏默認了她的猜測:“好了,先過來吧。”

忙碌了大半天,安顏搭起了一個簡易的祭壇。

桌子上正中央擺放著一個香爐,香爐上插著三支香。

香爐前供奉著她們帶來的新鮮水果。

而香爐兩側,一邊擺著桃木劍,一邊擺著一串銅錢。

這是安顏喜歡用的方法。

在不確定對麵厲鬼是否要與她們為敵時,安顏就喜歡搭上一個這樣的祭壇,用來與對方溝通。

一方麵是示好,一方麵也是威懾。

巫妲戲稱“恩威並用”。

“來拜一拜吧。”安顏道。

“好。”

巫妲取過三支香點燃,站到祭壇前,神色肅穆,彎腰規規矩矩拜了三拜,開口道:“晚輩巫氏,受人之托前來此地驅魔辟邪,望先人諒解。”

她說:“此處已易主他人,所有恩恩怨怨已過百年,昔日之人早已逝世,望先人也早日放下仇怨,離開此地。”

一片安靜。

香爐上的香依舊慢慢燃燒。

巫妲頓了頓,又道:“先人若有遺願未能達成,可托夢於我,我願盡力為之。還望先人莫要為難於我們。”

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巫妲歎了口氣,將香插入香爐。

她扭頭看了看安顏,對方神色無波無瀾,顯然也是和她一樣的結果。

“看來這次試圖和解是失敗了,今晚還要留宿嗎?”巫妲道。

“留宿,看看她想做什麽。”

巫妲沒有異議,開始打地鋪了。

這鬼目前為止,據她們所知,還沒有殺過人,這也是她們敢留宿的主要原因。

此刻已經是傍晚了。

這裏的天似乎黑得格外的早。

不到一個小時,就徹底黑了下來,靜悄悄的,外麵沒有一絲聲音。

巫妲在香爐兩邊點了蠟燭,又在床頭放了礦燈。

兩個人當然不可能是一起入睡的,巫妲仗著年輕,修為又與安顏不相上下,主動要求守更加辛苦的後半夜。

安顏沒有異議。

巫妲躺下後,很快便入睡了,睡得也格外香甜,絲毫不受此地是鬼屋的影響。

鬧鍾響起,她也醒了。

沒有做夢,顯然那鬼是真的沒有把她們的話聽進去。

睡了半夜,她也是精力充沛。

此刻正是子夜。

古宅裏的天,居然看不見月亮,導致除了她們所在的屋子裏有光亮,外麵黑漆漆地,什麽也看不見。

巫妲拿起手電筒:“我去外麵上個廁所。”

安顏不讚同地皺眉。

“別擔心,我到時候開著門,真有什麽事情,我喊一聲,你不是立刻就能趕到嗎?”巫妲笑道。

安顏明白她的意思,上廁所隻是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引鬼。

子夜,正是陰氣最盛,陽氣最弱,鬼怪最猖獗之時。

巫妲是想著,好好溝通,那厲鬼不聽,那她以自己為誘餌,或許能把她釣出來也說不定。

安顏最終沒能扳扯過巫妲,後者一個人拿著手電筒出了屋子。

屋子裏安顏布了陣法,厲鬼無法輕易進入。

而屋外,那就真的是厲鬼的天下了。

夜色太深,手電筒照亮不了遠處,巫妲隻能用來照腳下的路。

走入一個拐角,屋子的燈光徹底被隔絕,視線中隻留下手電筒能照亮的那一塊地方。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地麵上碎石雜草密布,腳踩上去,會發出哢擦哢擦的輕響。

哢擦,哢擦。

有節奏的腳步聲,巫妲慢慢放緩了步伐。

哢擦,哢擦。

腳步聲仍然響起。

在身後響起。

寂靜的夜晚,響起了兩道近乎重疊的腳步聲。

有鬼,悄悄跟在了她的背後。

巫妲停下了步伐。

哢擦,哢擦。

腳步聲繼續響起,然後停在了她的背後,一步之遙。

巫妲深吸一口氣。

陰寒的氣息漸漸貼上了她的後背。

那鬼,正趴在她背上。

她竭力使自己的聲音不要顯得慌張,輕輕開口:“鄭雪,是你嗎?”

涼意滲透肌膚,一股陰氣從她耳側拂過。

是鬼在對著她吹氣。

盡管對方看起來並不像是能溝通的樣子,但巫妲還是努力說道:“鄭雪,你為什麽不肯離開呢?當年傷害你的人都已經被你殺了,你已經完成複仇了,為什麽還要留在這個傷心之地呢?”

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回應。

巫妲想了想,又覺得她是不是放不下那些殺了她父母的土匪,說道:“民國時期的剿匪運動,基本都將土匪消滅了,那些殺害你父母的,現在也都是一捧黃土了……”

涼意漸漸蔓延她全身,巫妲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現在這個情況,隻容許她嚐試最後一次了,如若不然,為了自保,她也隻能動手了。

她想到那個在鄭雪危難之間伸出援手的鄭芳兒,試圖動之以情:“鄭雪,世界並不全是黑暗的,總是有對你好的人,就像鄭芳兒——”

厲鬼的指甲狠狠紮入她的肩膀!

巫妲的聲音戛然而止。劇痛之後,整個肩胛被凍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