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雪看著她,神色沉寂。

鄭芳兒洋洋得意道:“實話告訴你吧,你挨打的時候,我經常在旁邊偷看,聽見你慘叫,我可開心了!”

她的心腸如同她父母一般歹毒:“你還不知道吧?好幾次就是我慫恿爹娘打得你。”

她很想再炫耀些什麽,鄭雪突然衝上前,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但她受著傷,兩根手指又被折斷了,常年食不果腹。

哪怕年長鄭芳兒幾歲,但在對方奮力掙紮之下,一腳踹在了她的腹部。

鄭雪吃痛鬆開了手,鄭父鄭母也趕到了。

鄭父一把扯住她的頭發,罵罵咧咧就將她往牆上撞。

鄭母拿起一旁的木棍,往她身上打去。

鄭芳兒就在一旁拍手叫好。

新一輪的施暴又開始了。

可是這一次,鄭雪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沒能醒來。

三人這才有了一絲慌張。

可很快,他們又做出了新的狠毒決定。

他們搬來一塊石頭,纏上麻繩,將另一邊纏在了鄭雪的脖子上,將她的頭發披在臉上,嘴裏塞滿了泥土。

他們將她的屍體頭朝下,扔進了井裏。

讓她到了地府也無處申冤。

巫妲在旁邊看得怒火滔天,心中滿是嘲諷。

這樣的渣滓,原來也是怕鄭雪到地府告狀,他們死後遭到報應的啊。

接著,巫妲看到了後續,心中怒火才稍稍緩解。

鄭雪確實無法申冤了,於是她帶著滔天的怨氣,化作厲鬼,親自複仇。

這一家三口,終於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

先死的是鄭父。

他被吊死在床頭,臉上帶著驚恐。

那一天,鄭母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鄭父吊死的模樣。

她被嚇得幾乎發瘋。

她帶著鄭芳兒想要逃跑,卻怎麽也逃不出這宅子。

夜幕降臨,鄭雪在鄭芳兒的尖叫聲中,拖走了鄭母。

後者拚命地扒著地麵,直到指甲斷裂,都沒能逃脫命運。

鄭芳兒尖叫著如同無頭蒼蠅般亂竄,直到鄭母浮腫的屍體從天而降,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腳踹開屍體,慘叫著爬開。

巫妲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鄭芳兒滿臉鼻涕眼淚,被拖入了黑暗。

被厲鬼殺死的人,沒有來世。

她想,這也算是報應吧。

世界歸於虛無。

而她也終於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鄭雪被拋屍於水中,怨氣凝結不散,哪怕她無意傷害其他人,這怨氣也汙染了水源,連帶著汙染了整個鎮子的水源。

陰氣凝於水中,接觸過水的,都是陰氣入體,大病一場。

好在鄭雪並無害人之心,否則,她大可以順著這一縷陰氣去收割普通人的性命。

而她屍身被困,她隻能在這宅子裏遊**,獨自過了一百多年。

她的神智一日日被怨氣侵蝕,無法維持理智。

可她不想變成隻知道殺戮的厲鬼。

這一天,虞老板派的裝修工人老了。

她害怕自己控製不住殺人,便將所有人趕走。

真的假的道士一個個來,她又一個個趕走。

直到巫妲與安顏來到了這裏。

她意識到這二人與之前弄虛作假之人不同。

她想借這二人之手,殺了自己。

徹底消散於這個世間,或許是她唯一的結局。

……

……

……

現實世界——

安顏抱著渾身冰涼的巫妲,看向鄭雪,神色警惕。

她半天沒等到巫妲回來,不放心之下出來尋找,看見的便是巫妲暈倒在井口,鄭雪在一旁陰惻惻地看著她。

她第一反應便是覺得巫妲被害了。

還在沒過多久巫妲就悠悠轉醒,俯身吐出一口黑血,才感覺氣息通暢許多。

“小妲,你還好嗎?發生什麽事了?”

“我知道了……”巫妲腦袋好在嗡嗡作響,她斷斷續續地將自己夢到的故事告訴了安顏。

故事講完後,她也恢複了一些體力,自己站起身。

她看了看依舊站在陰影中等待的鄭雪,又看了看安顏,神色不忍:“她真的隻有這麽一個結局了嗎?”

安顏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她已成厲鬼,而且又造了殺孽,不可能再轉生投胎了。”

巫妲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看著始終一言不發,黑發覆麵的鄭雪,又想起她所受的折磨,清澈的眼睛。

“可那三個人該死啊,她隻是複仇而已。”她說。

安顏看著她,沒有說話。

巫妲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幼稚,不像是學過道法的人該說出的話。

造了殺孽就是造了殺孽,和被殺的人是否罪有應得沒有關係。

“我去布置一個陣法,送她……上路。”安顏說道最後頓了頓,然後離開。

厲鬼與人類之間,前者的實力遠遠超過後者。

像她們這樣子的捉鬼人,實際上也無法輕易消滅厲鬼。

她們一般做的,也就是驅逐,封印。

真正能夠殺死厲鬼的人,少之又少。

安顏的陣法即便布下,即便鄭雪不反抗,恐怕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徹底煉化她。

在安顏離開後,巫妲看著鄭雪。

她一直安靜地站在那裏,不聲不響,也不曾移動半分。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死亡。

巫妲看著她,心中卻湧起了一種不甘。

從她看到的片段,隻是鄭雪所受折磨的百分之一。

可如果身份互換,她想,她也會這麽做的,她也要殺了這三個人。

那三個人,不僅生前這樣虐待她,甚至死後,還要使用這麽陰毒的方法,斷了她的來世。

水質異變,與其歸咎於鄭雪,巫妲倒是更覺得,若非這三個人做得這麽絕,使鄭雪不得不化作厲鬼親自為自己複仇,也不會導致水質異變。

巫妲站在原地,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鄭雪動了動頭部,給了一點反應。

巫妲一路跑著離開,跑到倉庫,摸黑進去,直到摸到了一個首飾盒,拉開第二層抽屜,取出裏麵的銀手鐲。

此刻她的手腳是冰涼的,再抓起這隻冰涼的手鐲,倒也不覺得凍手了。

她再一路跑回井邊,鄭雪還在那裏。

她拿出手鐲,鄭雪的頭顱就隨著鐲子轉動。

“這是你的鐲子,對吧?”巫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