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塵苑家裏竟然有一間不算很小的畫室。
這一點還是在他們吃過早飯後，餘塵苑當著他的麵親自打開的。
畫室真的不算小，一眼望過去幹淨又整潔，至少看上去沒有明顯的浮灰和塵灰，窗簾大開，幹敞明亮。
而房間的正中間，就放著一個足夠大的畫板，以及各種顏料和工具。
“你說你不會畫畫？”
顧清安走進看去，畫板上麵正畫著一個不知道是哪裏的風景河畔，四周青蔥鬱景，散著點點色彩，春意氣息非常重。
“這不是我畫的，我畫的在另一邊。”
接著，他就看到了畫板的另一麵——
色彩僵硬古板，沒有漸變，也沒有疊加，隻是最普通的平鋪，但好在畫畫者底子好，畫出來的線稿還算流暢，倒也沒有顯得這幅很難看。
顧清安挑了下眉，“這是一個場景？怎麽差別這麽大。”
“因為我不會啊。”
餘塵苑聳肩，單邊唇角勾起，“你所看到的第一張，是別人畫的。”
顧清安好奇：“誰？”
餘塵苑的語氣不容商量：“你真想知道的話，就先為我畫一張像。”
顧清安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但餘塵苑沒有給他機會，一把把他按在了圓凳上，然後從地上的圓筒裏抽出削好的鉛筆遞給了他。
“不求你把我畫的十分像，六分就行了。”
顧清安拿起鉛筆，在畫紙上試探了兩下，道：：“……你真自覺。”
餘塵苑接道：“是的，所以我期待最後的成品。”
說完，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張照片，隻有一個手掌大小，“就畫這個吧，側臉比正臉好畫一點。”
顧清安接過來，照片上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少年，看著像是十六七歲的樣子，但是側臉立體，鼻梁高挺，下顎骨線條流暢，光是這麽一張側臉就足以讓無數人猜測其長相了。
而且，這一張照片，顧清安並沒有在學校論壇裏麵看到過。
“你初中時候？還是高中時候？”
“初中，初三。”
顧清安若有所思：“是嗎，那你還真有閑情啊，都快中考了，還談戀愛？”
“嗯？談戀愛？”餘塵苑一懵，“我沒談過戀愛啊。”
顧清安輕嘖一聲，鉛筆芯在照片的右下角點了點，“你仔細看看，這個是什麽？”
右下角，有一隻手露了出來，白嫩的手腕上，繞著三圈紅繩。
而照片中，餘塵苑的左手手腕上也戴著三圈紅繩。
兩個人什麽關係一目了然。
“你要是隻帶條著普通紅繩我還不會覺得有什麽，最多就是覺得巧了，你們撞上了。”
顧清安咬了一下筆頭，深思道：“但你們都帶了三圈，一般來說，一圈就可以了，而你們卻戴了三圈，你覺得我相信你說的話嗎？”
“我想你相信。”餘塵苑靠著畫架邊，雙腳交叉，笑意盈盈說：“或者說，你自己談戀愛的時候會這麽做。”
顧清安移開目光，把照片貼在了畫板左上角，又從地上拿起了紙膠，撕下，在中間貼了個A4大小的四邊形。
顧清安：“如果是我談戀愛的話，我會直接公開，不會這麽遮遮掩掩的。”
這句話說完，餘塵苑臉上的笑意更大了，“那我若是說照片裏的另一個主角是你呢？”
開始畫線稿的手一抖，畫紙上頓時就出現了一道抖動著的線。
顧清安冷眸：“別開玩笑了，我會喜歡你？”
餘塵苑篤定道：“會，你還說要給我畫一輩子的畫。”
顧清安：“……”
他不相信自己能說出這一番話。
而且，他和餘塵苑以前的關係竟然這麽好的嗎？
好到……過了頭？
“是的，你那時還說要保護我一輩子，我可一直記得，隻是沒想到，初中過後我們再次見麵，你竟然揍了我一頓。”
信息量太大，顧清安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把滿腔的困惑壓了下去。
定聲道：“先別說了，我要開始畫畫了。”
“沒關係，你畫著，我說著，不礙事的，我不介意你把我畫醜。”
顧清安下顎線動了兩下，“不，我介意。”
對於餘塵苑說的話，他保持了六分信，四分疑的態度，好說歹說他也了解過餘塵苑，知道這個人說的話有時不能信。
更別提餘塵苑還是個gay，還是個大半夜跑他床邊，親口說過喜歡他的gay。
其實這也不怪他多想，在高中的時候，曾有男生向他表白過，但是他是直男，對同性從來沒有那方麵的想法，也就拒絕了。
至於為什麽有人傳他恐同的原因除了他是個直的以外，還有一點就是，他揍過不少對他有非分之想的男生。
不論是在校內，還是校外。
這也就導致了，他有時會控製不住自己，條件反射就倫了上去。
久而久之，就傳出了他恐同，他討厭男生的謠言，但實際上，他並不討厭，不然他也不會和林帆玩得那麽好了。
想到這裏，顧清安不屑地嘁了一聲。
對於這些謠言，他早就習慣了，一開始還會辯解幾句，發現沒有用之後就不管了。
反正真正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來是假的。
顧清安甩了甩頭，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脫身出來，把精力集中到了畫畫上。
雖然他不是很會，但他確實很喜歡畫畫，他還記得很久以前，自己應該畫過一整個本子的，但現在怎麽找都找不到了，就連裏麵的內容都不記得了。
“還是很可惜的……”
“可惜什麽？”
餘塵苑突然出聲，聲音清脆，帶著微微的磁性，是一種處在青年和少年之間的一種聲線，很好聽。
“你不用知道。”
顧清安眼珠子動都不帶動的，全身心的專注於畫畫。
可能是以前畫過的緣故，除了在剛開始有些手抖以外，接下來就有了一種形如流水般的順暢感。
勾線一氣嗬成。
緊接著就是上色。
“上色我來吧。”
餘塵苑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顧清安旁邊，眼神期冀。
顧清安頭不動，餘光注意著餘塵苑，命令道：“把顏料拿來。”
餘塵苑二話不說抄起地上的顏料盤就遞了過去，又把水桶放在了兩人中間，顏料盒則是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如果要用顏料的話，勢必要告訴一聲。
他那點小心思顧清安哪看不出來，輕哼了一聲，顧清安平靜開口：“你自己調好顏料，照著照片上的調。”
“好。”
過了一會，顧清安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住了。
餘塵苑：“我不會調。”
顧清安想扶額，“你加水，加顏料。”
“我不會，你教我吧，你也看到了，我畫的那副畫，也就線稿說得過去，上色直接毀大半。”
說完又怕顧清安不同意，他又補充道：“999的任務就是讓我畫出對你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所以你還是要教我，不讓我把你畫醜了怎麽辦？”
顧清安久久沒有說話。
餘塵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手心緊張到冒汗，生怕顧清安不樂意。
總算，他心裏數羊數到一百五十三隻的時候，顧清安說話了。
“換位置，你坐我的位置，我做你的位置。”
餘塵苑一喜，兩眼頓時就亮了，但是很快就黯淡了。
無他，因為就算換了個位置，也隻是更方便他觀察了而已，連更親密點的靠著都不能做到了。
“阿清……”
“別學阿姨這麽叫我，阿姨可以叫，你不可以。”
餘塵苑一噎，“為什麽？咱媽能叫的，我為什麽不能叫？”
顧清安一點也不上套：“第一，那是你媽，不是我媽；第二，我們關係沒那麽好。”
餘塵苑不滿：“哪有你媽我媽之分，這是咱媽，你都見過我媽了。”
“……再多說一句我就把這盤拍你頭上。”
耳根清淨了。
他終於可以好好上色了。
這邊，顧清安是舒心了，餘塵苑倒是委屈了，他側著頭，靠近顧清安，聲音低低的:
“阿清，媽熬的粥好不好喝？”
顧清安:認真上色中。
餘塵苑繼續:“媽熬的粥真的是全天下最好喝的，你也很喜歡是不是？”
顧清安:一心一意畫畫。
餘塵苑不氣餒不放棄:“媽很喜歡你，你要不以後就住在這裏吧？”
【就是就是。】
顧清安and餘塵苑:？？？
前者震驚，後者驚喜。
999窺視許久，它吸了鼻子現身，然後撲到了顧清安肩上。
【宿主宿主，我覺得這個很可以，這樣你們做任務也更方便了。】
顧清安吸了一口氣，憋出一句:“你之前不是還讓我把餘塵苑留在宿舍的嗎？”
“嗯？”餘塵苑反應慢了一拍，“把我留在宿舍？”
顧清安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雖然那時他也有那麽點不希望餘塵苑離開的，但主要還是因為999的任務。
對，999的任務。
【不是我！是顧宿主自己就很不希望你離開！不然不會那麽著急的！！】
999辯解，999極其慌張。
奶團子深吸了好幾口氣:【餘宿主我和你說顧宿主在知道你可能再也不回宿舍的時候他慌的牙沒刷臉沒洗就跑去了門那裏，最後才反應過來的！】
它一連串說了很多很多，直接把顧清安賣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