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藝剛進家門就看到一個白頭發的少年壓著自家兒子，從她的視角來看，兩個人的姿勢曖昧的很。
特別是自家兒子的腳都被人握著了，讓她不得不多看了一會兒確認實況。
“沒想到啊，剛回來就看到這一幕，把我兒子放開。”
她的聲音清淨又平靜，不帶一絲波瀾，像是例行公事。
聽見動靜，沙發上的兩個人刷了一下，都起來了。
餘塵苑看到來者詫異地挑了一下眉，這個人他見過，他以前初中的時候，被父母帶著去看了一場飯局，裏麵就有這個女人。
幾年過去了，這個女人像是沒有變過一樣，和幾年前差不多一樣。
“你是？”
“母親。”
顧清安起身，一點也沒有被發現的慌張，他擋在餘塵苑麵前，望著自家母親的眼睛裏也沒帶一絲情感，就像在看陌生人。
“你違約了。”
顧輕藝嗯了一聲，平常道:“今天事比較多，就回來晚了。”
“那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顧輕藝身體頓了一下，這才從包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上麵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全部都是一個人打來的。
她問:“你換手機號了？”
這句看似詫異關懷的話，實則就根本沒有關心過他。
心髒像是被人戳了一刀又一刀，劇痛又喘不過來氣。
顧清安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因為顧輕藝而感到難過，但她畢竟是他母親，也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人，怎麽可能能做到無動於衷。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用力的指骨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卻一言不發。
他低著頭，自嘲地笑了了一下，“你永遠都是這樣，命令我，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既然這樣，你把我叫回來幹什麽？隻是為了看我這麽狼狽的一幕？”
顧輕藝抿了抿紅唇，皺了一下秀氣的眉毛，她沒想到會是這樣，“不，我是想告訴你，我和你爸是合離的，而在我們分開之後，他在外麵欠下了錢。”
“他沒錢還，就來找我，但我沒有同意。”
顧清安拉著餘塵苑退後一步，他其實不太想讓餘塵苑知道這種事，對他來言，太不堪了。
顧輕藝:“和他在一起的這些年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打拚的，你知道。”
顧清安搖了搖頭，眸子有些黯淡，“這些，我早就知道了。”
他頓了一下，直接切入正題:“告訴我，車禍真相。”
顧輕藝抿唇不語，她先是把包放在玄關處的架子上，把鞋子脫下來放在鞋架上搬好，一眼望去，滿滿的全都是精致的高跟鞋，甚至還有鑲鑽的。
奢靡，高貴。
“這麽晚了，先吃飯吧。”
“那你把餘塵苑叫過來幹什麽，他和這一切沒有關係。”
顧清安咬著後槽牙，沉聲道。
被他攔在身後的餘塵苑可以明顯感覺到，顧清安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麽。
他抬手握了一下顧清安的肩，來到顧清安身側，另一隻手像剛剛那樣拍了拍顧清安的後背，無聲安撫。
顫動漸漸停止了。
顧輕藝的目光掃了一下兩人，盡數把他們的互動收在眼裏，眼睛裏閃過了一絲不悅。
餘塵苑敏銳地抬頭，正好對上顧輕藝的視線，冷漠還帶著敵意。
他神色無常的回視，瞳孔幹淨，充滿了無辜和不解。
女人淡定的收回了視線，淺淺勾了一下唇角，帶著道不明的諷刺意味。
她不喜歡餘塵苑。
她更不喜歡顧清安和餘塵苑靠的那麽近。
顧輕藝眼神陡然暗了下來，她繞過兩個少年去了廚房，聲音遙遙傳回:“吃飯，不要讓我重複一遍。”
“你不說清楚，我立刻就走人。”
顧輕藝臉上一點多餘的表情也沒有，就這麽靜靜的看著顧清安，就像是在看不聽話調皮的小動物，而對待這種小動物，她一般隻當他在耍性子。
“快十點了，現在出去不安全，你乖一點，別讓我煩心。”
顧清安無聲地笑著，眼眶發紅，“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也沒有必要待在這裏了。”
“畢竟，我車禍後的診斷結果，你一直都沒有給我看。”
“這很難讓我不聯想到什麽。”
“你太讓我失望了，母親。”
說完，顧清安就拉著餘塵苑來到門邊，“哢嚓”一聲，他把餘塵苑推了出去。
站在玄關處，身後沒有一點動靜。
斂眸，他低嘲了一句，也出了門。
背影決絕又蕭條。
……
“這裏離學校有半小時的路程，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將就一下？”
餘塵苑指了指外麵通黑的大道，從口袋裏掏出了身份證，“不遠處有一家旅館，可以在那裏將就一下，你覺得呢？”
沒有人吱聲。
隻有手心裏的溫度在告訴他，身邊人還在。
“那我們先坐一會吧。”
餘塵苑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不等回應就拽著人跑了過去。
長椅旁邊，還有一路燈，冷白色的光直衝衝打在他們身上，借著路光可以看到，黑發少年的腦袋一直都是垂著的。
餘塵苑舌尖抵了一下腮幫，兩隻手托起顧清安的臉頰，對上後者那雙紅通通的眸子，他笑了一下，換了個腔調開口:
“這是從哪吹來的風啊，把我家阿清的眼睛都吹紅了，是不是裹著沙從北麵呲·過來的風啊。”
可以看見，黑發少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餘塵苑再接再厲:“浪聲淘淘，是哪來的風姑娘啊。”
顧清安抬了一下眼。
餘塵苑裝作不知道，繼續:“聽說與風相對的是火，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顧清安抬頭，眼睛有些濕潤，他用力眨了兩下。
餘塵苑轉了一下腦袋，什麽也沒看見，“風把火吹來了，火把風燒燃了。”
簡稱:眼淚會被火烘幹。
顧清安抿唇，聲音沙啞:“閉嘴吧你，一點也不好笑。”
餘塵苑誒了好幾聲，一臉不情願，“這不是笑話，當然不好笑啊，你……”
“閉嘴吧，去你說的那家旅館。”
顧清安拍了一下餘塵苑的後腦，然後雙手雙手插袋低著頭率先朝前方走去，餘塵苑隨後跟上，他自覺且不再有臉皮的把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兩下，然後就被顧清安打了幾下。
餘塵苑不在意，相反，他還樂嗬嗬的湊上前讓其動手。
對此，顧清安加快了腳步。
他的影子被逐漸拉長，隨著他越往前走，他的影子就越長，而餘塵苑跟在他的後麵，不緊不慢的、慢悠悠的、注視著地上的影子走動。
然後，影子來到了他身邊。
他抬手，隔著空氣在影子的頭上摸了兩下，神色輕柔，誠摯。
……
旅館的服務質量和設施還是不錯的，至少有什麽需要的都能夠及時送到。
顧清安半躺在**，目無焦距的刷著手機，偶爾抬一下頭看向浴室。
餘塵苑正在裏麵洗澡。
可能是時間真的太晚了，導致這家旅館就隻剩下這一間空房了，所以他們今天晚上還是住在一起的。
最重要的是，還隻有一張床，這一張床還比餘塵苑家裏的床還要小上三分之一。
兩個大男人睡在上麵肯定是擠的。
顧清安滑動手指，刷掉了一個視頻。
幹脆等一會打個地鋪吧。
他這麽想著，又刷掉了一個視頻。
很快，浴室的水聲停了，一分鍾後，餘塵苑套著浴巾從浴室裏走出來，顧清安掀起眼皮望過去，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對方那被浴巾遮擋的若隱若現的八塊響當當的腹肌。
比他的還要多兩塊。
顧清安不爽地撇了一下嘴。
“怎麽樣，你之前的死對頭身材還不錯吧？”
顧清安移開視線，裝作什麽也沒看到，“還好，也就那樣。”
“你覺得我會信嗎？”餘塵苑眉眼彎彎，當著顧清安的麵換起了衣服。
顧清安:“……我有理由懷疑你是故意的。”
餘塵苑三下五除二，把浴巾丟在了一旁的皮質椅子上，套上了上衣，至於褲子什麽的，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如果他敢隻穿浴巾出來還當著顧清安麵換衣服的話，他絕對會“死”的很難看。
這是肯定加絕對的。
等餘塵苑穿好衣服後，顧清安才把視線放到他身上。
嘖了兩聲，顧清安滑動手機屏幕，評價道:“這衣服不錯，就是你穿有點浪費了。”
餘塵苑自然且快速接道:“我也這麽覺得，把我的魅力都遮住了兩分。”
顧清安委婉道:“我的意思是，你襯托不起來這件衣服。”
戳了一刀的餘塵苑走到了顧清安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其，“你來試試？”
顧清安翻了個白眼，又在**翻了個滾，懶洋洋道:“別了，你還是自己穿著吧，我怕我把你風頭壓下去了。”
餘塵苑:“行，我明天就去買兩件新的來，你一件我一件，我們一起穿，看看效果。”
顧清安無噎，痛苦揉穴。
“頭疼了？那你快睡吧，我幫你揉。”
話落，“哢嚓”
房間燈滅了，僅剩床頭那一點微光。
“哢”
床頭燈滅了。
緊接著，被子被掀開了，暗光下，顧清安眨了一下眼，抱著被子滾到了床邊。
聲音清淺:“還有一個被子，你別裝沒看見。”
他都特意把被子的腳掀開了，餘塵苑要是敢說沒看見他就把被子摔其臉上，並讓其去眼科醫院看看。
“我看到了。”餘塵苑略低磁的聲音在上方響起，“但我身體涼，怕冷，想和你一起睡。”
顧清安低嗬一聲:“滾你被窩去。”
餘塵苑嗓音放低，尾音放輕:“可是我不習慣……”
顧清安:“……”
瑪德，真失敗給他了。
於是晚上，餘塵苑成功收獲一個帶有顧清安溫度的被子。
而顧清安，則是抱起另一個被子鑽了進去，並繼續刷起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