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安下意識往旁邊走了一步,遮住了男人的視線,“你們也想嗎?”

男人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可以啊,正好在我們訂婚那天放出來,就掛在店門口,你覺得怎麽樣?”

店主自然沒意見,全憑男人做主。

“既然這裏是手作坊,應該也是我們自己畫吧。”

顧清安望向餘塵苑,後者朝他搖了搖頭,“除了畫畫以外,其他的都可以。”

男人眼尾微挑,泛著淡淡的紅暈,攤開手,惋惜道:“好吧,還挺可惜的,畢竟我們訂婚是小年那天,過了就是新的一年了。”

顧清安再次望向餘塵苑,眉間微蹙,似乎是在問為什麽。

後者在這個事情上十分堅定,一點步都不讓,“除了這個,其他的你們任意。”

“嘛。”男人眨了眨眼睛,“那製作毛絨玩具的材料有嗎?”

餘塵苑看了一眼顧清安,後者沒有一點反應,他轉回頭,點頭:“有,這樣吧,我們四個人一起做吧。”

顧清安頭一抬,腳一踩,手一推,把餘塵苑推到了一邊,說:“你別搗亂,馬上影響他的決定。”

聞言,男人眼睛一彎,摘下了口罩。

“我啊,我其實都無所謂,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一起動手也不為是一件快樂的事。”

“畢竟我還是蠻喜歡和別人一起做事兒的。”

“回憶起來也十分幸福。”

既然男人他們都不介意,那顧清安也沒有理由再介意,倒不如順著他們,就當是一次經曆。

幾人把正方形的桌子推到了一起,拚成了長桌。

兩兩一邊,中間,是針線,布坯,剪刀,棉花,眼影盤等等。

所謂:應有盡有。

動手過程中,避無可避會碰到彼此,有的時候甚至還會很尷尬,為了緩解這種尷尬,男人首先開口。

“話說,你們真的是從大一時候認識的嗎?”

正在畫玩偶設計圖的顧清安猛地抬頭,表情愕然。

餘塵苑心平氣和,對著一旁的棉花揪了起來,“算是吧。”

男人的視線從顧清安身上緩緩掃過,眸裏興味更重,“你們知道嗎,一個人如果失去了記憶,那就會本能地去尋找,用盡一生去尋找。”

他凝視著店長,隨即收回了視線,“但很多的人,就算記憶不在了,身體也不會騙人。”

“潛意識早就給出了答案。”

放下畫筆,顧清安猶豫了一會,追問道:“你看出來了?”

男人搖了搖食指,薄唇輕抿,兩邊揚起的嘴角弧度一樣,恰到好處的微笑。

“你猜呀~”

“但是我好喜歡你呐。”食指點了點下唇,男人拍了一下店長,“你呢?寧。”

店長朝他寵溺地笑了一下,眼神略暗,“看你,隻要你別跟著他們跑了就行。”

男人嘴邊的笑容更甚,他手一伸,扒開店長鎖骨處的衣領,在其上咬下了一枚小草莓。

深得滲血。

店長沒有責怪,反而伸出手輕輕拍著男人的背,待男人不再咬他了才柔聲道:“怎麽了?是不是頭又疼了?”

男人牙齒磨著那一小塊皮膚,悶悶的嗯了一聲。

店長拍著男人的背,不好意思地看著對麵的兩個人,解釋道:“滄銀他有個壞毛病,頭時不時就會疼,之前也帶他去看過,但是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顧清安蹙眉,谘詢999。

999掃描了一會之後,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宿主,他的靈魂好白啊,白到快要消散了一樣。】

顧清安用力拽住了餘塵苑的小臂,等著999的解釋。

999也沒有辜負他的等待,很快便按著報告讀了出來。

【一般這種情況分為兩種,一種是身體非常弱的人,另一種是生過大病的人。】

【他應該屬於後者。】

顧清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抓著餘塵苑的手也鬆了下來。

“他以前生過病嗎?”

筆尖敲著桌麵,顧清安問。

滄銀抬眸,似笑非笑地掃了過去,“怎麽啦,這麽關心我呀,不怕他吃醋啊。”

眼看少年的臉馬上就要紅了,他不僅沒有收斂,反而還加大力度。

“沒關係昂,要像我一樣,他如果吃醋了就多多放肆一點,多玩會兒,耍耍嘴皮子,挑逗挑逗。”

“這麽一來,他也就不生氣了。你說是吧,蘇寧。”

蘇寧滿眼無奈,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對著餘塵苑說:“媳婦要寵,但注意別徹底被反壓了。”

“嗯?”指腹抵在蘇寧的喉結處,輕輕撓蹭著,“你想表示什麽?”

蘇寧舉手作投降狀:“沒有,什麽都沒有。”

滄銀放下手,又親了蘇寧一口,癱倒在蘇寧懷裏,輕聲哼唧道:“不想做玩具了,你來好不好?”

蘇寧:“好,你好好坐我懷裏就行了。”

滄銀:“我這不是在你懷裏嘛,親一口。”

蘇寧聽話的低頭,卻被男人一把按住後腦摁了下去。

隔著桌子,顧清安並不能看到他們在幹什麽,但是以男人的性子,肯定不是什麽少兒有宜的東西。

突然,小指被纏住了。

他頓默,就見餘塵苑那張白淨的五官立體標準的臉湊了過來,連眼睫有多長都能估摸出來。

“阿清,要不我們去樓上吧,這樓下留給他們兩個。”

顧清安沒忍住,耳朵動了動,佯裝淡定:“那我們去樓上吧。”

餘塵苑拉著顧清安的手指,正想把人帶到樓上的時候,另一側男人的聲音模糊傳來:

“別走啊,不是說好要一起留在這的嗎?”

男人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留下來的不明水漬,“讓你們講笑話了,下次注意。”

顧清安:“……”

餘塵苑:“……”

下次絕對跑,絕對先把阿清帶走。

男人伸手抹了一把店長的嘴角,然後放到自己唇邊抹了一把,“沒事兒,下次我注意不在你們麵前暴露本性。”

顧清安:“……”

可是你已經暴露兩次了。

餘塵苑捂住顧清安的眼睛,一雙標準的丹鳳眼瞪向了店長。

‘我家的這位還未開竅,馬上真恐同了怎麽辦?’

店長拍著男人的背,回:‘好不容易追來的媳婦不能沒有了’。

餘塵苑沉默,覺得有那麽點的道理。

男人揉了揉額角,站起身,說:“多去找點能夠刺激大腦神經的事情,逼迫自己把事情想起來。”

顧清安抿唇,餘塵苑的手掌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現在心情並不是很好。

男人輕笑了一聲,叫起店長,兩個人一同走出了手作坊,臨行之際,還把製作毛絨玩具的東西給買了回去。

待他們離開後,餘塵苑才把手放下來,同樣艱難道:“我也沒想到他們這麽……不見外。”

顧清安扶了下額:“我也沒想到。”

餘塵苑咽了一下:“你打算怎麽辦?”

顧清安沉默一會:“順其自然吧。”

知道會得到這個回答,餘塵苑歎了口氣,也沒管放著雜七雜八東西的桌子,拉著顧清安就站在了畫板前。

“你想把這個畫板放在哪?”

顧清安擰眉:“放你家啊。”

餘塵苑咧嘴一笑:“好啊,放我家。”

反應遲了一拍的顧清安一腳踢了過去:“你詐我!”

餘塵苑躲開,並繞到顧清安身後攥住顧清安的腕骨,呼出來的氣流灑在耳尖,從鬢角擦過。

“別急,你該好好看看你的成果,和我們大學之前的最後一次見麵。”

他加重了最後一次的讀音,並握著顧清安的手拽下了白布。

輕薄布坯落下,暖光灑下,白板上,餘暉的夕陽,白發少年的漸行漸遠的背影,以及黑發少年迎著光的側臉。

光線是從右側一側打過來的,白發少年的背影是往前走的。

雖然方向不一樣,但畫麵確實溫馨的。

因為原本在他們手腕上的三圈紅繩,在此幅畫麵中,變成了一條長長的、緊緊纏在他們小拇指上的紅繩。

顧清安下意識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想要在上麵看到那幾圈紅繩,但他手腕上確實是空空無也。

什麽也沒有。

非常幹淨。

餘塵苑揉了揉他的頭,緩聲道:“沒關係,我們可以再做一個,這裏也有材料。”

顧清安轉動眼睛,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餘塵苑一把抱住了。

餘塵苑看得很透,他抱著顧清安,掌心貼在顧清安的後脖上輕輕揉著,無聲中,在告訴顧清安:沒事,他不怪他。

顧清安下巴磕在餘塵苑結實的肩頭,眼圈也倏地紅了。

不知是疼的還是難受的。

他覺得,他需要好好休息一晚了。

當夜。

餘塵苑正準備爬上床的時候,顧清安一改往常的抗拒,沒有阻止他爬.床。

可能是餘塵苑這幾天已經習慣了顧清安的阻攔,這一次這麽順利的就上.了床,他有些不放心。

“阿清,你是不是被他給刺激到了?要是被刺激到了我們以後就不去了。”

顧清安縮在被子裏,隻露出一雙眼睛。

“沒有,快睡覺吧,不讓你打地鋪不好嗎?還是說你喜歡打地鋪?”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下去吧,床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了。”

餘塵苑誒了一聲,立刻就關了燈上.了床,“床是沒有什麽留戀的,但是**的人有啊。”

他躺在**,單獨蓋著一條被子。

外麵風聲雨聲不斷,也不知道會下多久。

餘塵苑閉上眼,被子下的手摩挲著進了顧清安的被窩,並精準的握住了那雙溫熱的手。

那雙手瑟縮了一下,卻並沒有掙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