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木白從來沒有這麽一刻覺得自己的運氣這麽差過。
之前也是，隻是和好友晚一點出校門，就碰到了社會上的小混混。
對於商皖，她是既氣恨又討厭，可奈何他們都是一個學校的，平日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而且她還是商皖的學姐，更不能被學弟看了笑話。
但她這麽想，商皖可不這麽認為。
“學姐，沒想到又在這碰上了，真是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都不用我去找了。”
餘木白捂胸做嘔吐狀，“別叫我學姐，和你在一個學校真是我的晦氣。”
她移到餘塵苑身後，攥著弟弟的衣服，漂亮的丹鳳眼裏滿滿的嫌棄和厭惡。
自從第一次被商皖攔下來，她就對這個男生沒有了一絲好感，更別提當時身邊還有她朋友。
被攔在巷子口的時候，如果不是弟弟正好找過來，她是不是就要被搶劫了？
雖然她也不在乎那點錢，但被威脅的滋味確實不爽。
“商皖，你今天又想幹什麽？”
餘木白躲在餘塵苑身後，借著自己弟弟高大的身形遮住自己，露出一個腦袋質問道。
商皖撐著下巴，臉上的疤痕動了動，說:“不想幹什麽，就是覺得很巧，出來迎接一下學姐。”
學姐呸了一聲，“鬼才要你迎接，真晦氣，壞了一天的好心情。”
“現在沒有一天了，你哪來的一天好心情？”
見自家弟弟無情拆台，餘木白哼了一聲，直接給他後腦勺來了一下，“配合你姐。”
餘塵苑:“哦。”
低頭親了一下小白貓的耳尖，把白貓放在了餘木白懷裏，“保護好他。”
說完，就衝了出去。
顧清安突然落入另一個冰冷的懷抱，下意識就要往地上跳，但腰上一緊，就被人緊緊抱在了懷裏。
緊接著，他就聽到了餘木白的聲音:
“乖啊，你主子在衝鋒陷陣，我們不能過去添亂。”
顧清安:“？？？”
餘木白還以為他在害怕，直接懟臉蹭了上去，“聽話，我和你主子差不多的，我也很好相處，你沒事也可以來找我，不要老待在一個人的身邊，說不準哪天就膩了。”
她指了指和商皖格鬥中的自家弟弟，毫不掩飾自身的念想——想要坑蒙拐騙小白貓。
但很可惜，小白貓不吃這一套。
顧清安雙腿蹬了兩下，沒掙脫開。
餘木白提溜住了他的後脖，半哄騙半威脅:“都說了乖一點，在我身邊待一會，不要妨礙你主子教訓人……就這麽喜歡阿苑啊？”
顧清安支棱了兩下，後脖被人拿捏了，他也使不了多大的勁。
“你這樣倒讓我想到了清安以前的樣子。”餘木白撓了撓小白貓的下巴，調笑道。
顧清安不動了，乖乖的看著餘姐姐，澈亮的眼睛仿佛在說著什麽，餘木白的心髒仿佛被射了一箭，徹底被小白貓可愛到了。
她狠狠在小白貓的身上蹭了兩下，咂歎道:“我一定要買一個這麽可愛的貓。”
“買了你會養嗎？最後還不是丟給我？”餘塵苑的聲音遙遙傳來，期間充斥著肢體碰撞的聲音。
餘木白啊呀了一聲，“不是都說了配合你姐的嗎？你再這樣我就要告訴媽了。”
她鼓著臉頰，沒有事情讓她幹，她就暗搓搓地和小白貓吐槽弟弟。
什麽餘塵苑根本就是個膽小鬼，見到喜歡的人都不敢去追。
什麽餘塵苑這家夥學過畫畫，經常一畫就是一整天，衣服髒了也不在意，還不讓她看，害得她隻能偷偷瞟兩眼。
什麽餘塵苑為了一個約定，高中三年從來沒睡過好覺，隻為了逼著自己學習去大學赴約。
諸如此類。
“……他畫畫很喜歡畫人物，但都是背影，不畫正麵。”餘木白湊到小白貓耳邊，說出了爆炸般的一條信息。
“今晚你就有機會見到畫布裏的人了，他長得很好看，眼睛和你的很像，我想，你們應該能玩到一塊。”
顧清安瞳孔一縮，睫毛飛速撲閃。
“你放心，他很好相處的，你不用害怕。”
餘木白捏了捏小白貓的脖子上的軟肉，看向了不遠處占上風的餘塵苑，目光藏著自豪，“我弟弟真的很厲害。”
“我為他感到驕傲。”
顧清安心頭一顫一顫的，呼吸也重了起來。
他知道姐姐的意思，也聽出了姐姐的外話音。
姐姐在心疼弟弟。
也在為弟弟驕傲。
但他的關注點始終都放在姐姐說的餘塵苑的話題上麵。
他斂著眸子，眼裏閃過明光。
放棄最好的一校不談，來到次一點的二校，隻是因為一個約定。
而定約的另一個主角，顧清安比誰都清楚，就是他自己。
車禍後，他其實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腦袋裏仿佛被抽空了一樣，隻是思考一下就疼得厲害，後來，腦袋不疼了，緊隨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畫麵。
他“遺失”的記憶。
在那個清晰的能夠記得早餐午餐吃了什麽的記憶中，其實根本沒有提到過約定，但不知道什麽原因，在拿到誌願單的時候，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填上了二校。
曾經還不明白為什麽，但現在明白了。
是曾經的牽絆在幫著他們重遇。
腦海中似乎裂了一道口子，從裏麵鑽出了一小串的、連不上去的畫麵。
覆蓋了那些虛假的記憶。
顧清安精神一陣恍惚，身體一歪就要往下摔去，一雙手連忙從後麵接住了他，並拐進了懷裏。
“姐，他怎麽了？”
餘木白也是一臉懵，她不過就是說了幾句話，這貓怎麽就跟喝醉了呢？
“姐，我先帶他去找獸醫，你到學校……”袖口被人拽了兩下。
他低頭，撞進顧清安的眼簾。
看見對方搖了搖頭，他揉了揉鼻梁，默默收緊了手，如同抱著稀世珍寶。
而另一邊的商皖，在幾個來回之後，朝餘塵苑豎了個中指，找準時機掙脫餘塵苑的束縛翻牆跑了。
餘塵苑也沒打算追，麵對商皖逃跑的地方比了個罵人的手勢，轉身，正好看到顧清安要摔倒的場景。
大腦裏的弦一下子繃緊了，心下一慌，踉蹌著去接顧清安。
好在，他接住了。
顧清安拍了拍他的肩，無聲安慰了一會，漆黑的眸子像是黑夜中蓄勢待發的獵人。
餘木白自責的低下頭，餘塵苑搶在她開口之前就拉著她的袖子朝著學校走去，邊走邊說:“事實證明養貓不適合你，改天可以去動物市場看看，說不定有你一眼相中的。”
餘木白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於是她想抱白貓，但被餘塵苑堅決拒絕了，她撇了撇嘴，也沒有在說什麽。
不過多時，他們就到了高中門口。
和兩三年前的沒有什麽變化，除了門口多了一塊碑。
“其實還挺懷念的，那麽熱血的高三，一轉眼，我就要大學畢業了。”
餘木白留念的把手放在門口的大牌子上，輕歎口氣。
“你可以留在這多看看，我就在門口。”
餘木白雙眼發亮，“可以嗎？”
“不超過七點。”餘塵苑晃了晃手機。
此時是四點多，距離七點還有兩個多小時，足夠她逛的。
不再耽誤時間，餘木白蹦蹦躂躂地衝進學校，門口的保安認識她，也就沒有阻攔。
在她離開之後，餘塵苑低下頭想看看顧清安怎麽樣，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看了三分多鍾。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上。
半晌，顧清安抓了抓耳朵，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開口:“我想起了一些事。”
餘塵苑心髒一緊，“什麽事？”
“我想起我的紅繩放在哪了。”
餘塵苑口幹:“在哪？”
“……在我房間裏的抽屜裏。”
餘塵苑眼眶有點發酸，他快速眨了幾下，問:“我們現在要回去拿嗎？打車的話很快的。”
顧清安:“你不要等姐姐了？”
三秒後，餘塵苑說:“她至少逛一個小時，時間夠。”
車上。
“你的紅繩放在哪了？”顧清安伸出一隻爪子，一筆一劃在餘塵苑手心寫著。
“在我身上。”
“沒有特殊原因的話，我會一直帶著。”
說著，餘塵苑從外套內側的口袋裏拿出了一條紅繩，將紅繩繞在手腕上，三圈正正好好，雖然有點鬆垮，卻多了一分慵懶。
顧清安忍不住磨了兩下牙，不知道為什麽，更想咬上去了。
喉嚨也有些發熱，可能是缺水了。
他想。
下了車，他指使著餘塵苑輸入密碼，又指使著其進入他的房間，用放在筆筒裏的鑰匙打開抽屜，再從抽屜裏找到紅色密碼鐵盒。
餘塵苑手裏拿著鐵盒子，冰冰涼涼的觸感從掌心開始蔓延，他看著桌子上的顧清安，無辜眨眼。
‘密碼是什麽？’
顧清安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昂著頭，在桌子上來回走著。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還沒想起來。
剛想起來的隻是紅繩放在哪裏的畫麵和一些零星的餘塵苑的畫麵，其他的便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顧清安懊惱咬唇，早知道就應該再等等，等他全部想起來了再來拿。
現在倒好，不知道密碼，空歡喜一場。
然而。
“咖嚓”
盒子開了。
顧清安刷地看向餘塵苑，像是在說:你是撬鎖的嗎？
可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沒有撬鎖工具，鎖還是密碼鎖，餘塵苑是怎麽撬開的？
像是知道他的困惑，餘塵苑眼睛彎起，鳳眸裏流出燦爛的光。
他說:“我就試一下，沒想到密碼真的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