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是重點初中。
“我們學校的校規那麽嚴，為什麽還不讓那幾個人退學呢？”紮著馬尾辮的女孩子噘著嘴，大放厥詞:“像他們那樣的人應該被警察帶走才對。”
“哎呀你別說了，他們權利大，隻要不散播出去，學校是不會管他們的。”同桌邊寫作業邊回。
“那為什麽老師要懲罰顧清安而不是表揚啊？不是說見到有人受欺負了就要勇敢上去阻止嗎？”女孩子還是不高興。
同桌放下筆，看向站在講台上的男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女孩子氣鼓鼓的舉起手:“老師，我不明白，為什麽顧清安見義勇為，您還要懲罰他？”
講台上的老師沉沉歎氣，“你們看看他手上的傷，見義勇為是沒錯，但我們更要見義智為。”
“顧清安身上的品質值得我們學習，但最重要的是，看情況！”
老師用力拍上講桌，也很氣。
他最喜歡的一個學生犯了最低級的錯誤，他怎麽能不生氣。
他肯定要生氣。
“顧清安，你知道錯在哪了嗎？”
老師放緩聲音，聽到學生的回答鬆了心，“知錯能改就好，如果你真的那麽想保護那個孩子，也要等到自己有能力了才可以，知道嗎？”
顧清安點點頭，轉而去找了他救下來的孩子。
“餘塵苑，我說過了，我們是朋友，幫助朋友天經地義，所以你不要覺得愧疚。”
餘塵苑坐在草地上，低著頭不說話，見狀，顧清安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嘴中振振有詞:“要是他們再來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去揍他們。”
沒得到回應，他歪頭，戳了下餘塵苑，“你怎麽不回答我呀？你快回答我呀，不然我不好接話的。”
餘塵苑手指動了一下。
顧清安看到了，圓圓的狗狗眼亮了亮，“你疼不疼啊？我看到他們拿腳踹你，一個很疼吧，我幫你揉揉。”
他伸手在餘塵苑腿上揉了起來。
暖暖的熱量從腿上滾到全身，餘塵苑直接僵住，除了家長外從未有人這麽對他過。
陌生的情感在胸腔蔓延，手指緊了又緊，臉頰兩側的肉被繃緊，他不自在的想要起身，顧清安卻在這時揉了起來。
“！！！”
餘塵苑羞紅了臉。
腿上的褲子被撩了起來。
餘塵苑下意識咬牙:“你……”
“你看，這裏青了吧。”顧清安對著那片肌膚用力按了一下，痛嘶聲隨即響起。
“還不準備去醫務室嗎？”顧清安眨著眼，笑得真誠，“實在不願意的話，我這裏有藥膏，不過我的手法不太好，可能會弄疼你。”
餘塵苑紅著臉不說話。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啦。”
顧清安從口袋裏掏出藥膏，把藥膏抹在餘塵苑受傷的地方，動作不規範的按摩著。
“我見醫生是這麽做的。”他解釋道。
但餘塵苑一點也沒聽到，他的全部注意都在腿上。
上了藥的地方冰冰涼涼的，但顧清安的手又格外的熱。
兩種溫度混合，餘塵苑心裏慌的不行。
而且……
餘塵苑咬唇。
為什麽他的後背和肚子會那麽的癢？
可能是這個男孩有毒。
餘塵苑準備踹開趴在他腿上的男孩，但看著男孩認真的臉，他想了想，還是沒有這麽做。
選擇了另一種更為委婉的方式，把人推開了。
被推開後的顧清安一臉的不解，“怎麽了嗎？是我把你弄疼了嗎？”
接著，他小聲嘀咕道:“不對啊，我的力道已經很輕了，不會疼的啊。”
聽的一清二楚的餘塵苑終於開了口，可能是看不得這個男孩子責怪自己，也可能是在提醒男孩，他還在，而且可以聽到。
“不是你的問題。”
他磕磕絆絆說了一句話，卻讓顧清安的眼睛亮了。
黑漆漆的瞳孔倒映著旭光，閃耀著星河，“你願意和我說話了？！”
他驚喜交加。
然而餘塵苑又不說話了。
顧清安再次萎靡下去，“明明我們都認識好一段時間了，你怎麽還不和我說話啊。”
“你是不是討厭我？”
他坐在餘塵苑身邊，喃喃細語。
“如果你討厭我的話，直接告訴我就好了，我會離你遠遠的。”
顧清安的腦袋都快垂到胸前了。
長而密的睫毛微卷，從餘塵苑的角度看，是一道優美的曲線。
“……不討厭。”掙紮半天，終於把話從口裏說了出來，餘塵苑的耳朵已經紅了，就連後脖都有泛紅的趨勢。
顧清安愣愣的張開了嘴，半天沒說出話。
餘塵苑破罐子破摔:“不討厭你。”
他不喜歡講話，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懂。
每當顧清安來到他身邊的時候，他都不會產生排斥的心理，有時顧清安不來找他，他還會想，顧清安是不是討厭他了。
而且他很多時候都想去找顧清安。
想見顧清安，想和他說話，想聽他的聲音。
餘塵苑壯著膽子，把手放在顧清安臉上，手心軟軟的。
他蹭地收手，臉上竄起熱意。
好軟。
也好好摸。
悄悄朝顧清安那望去，明亮的眸子彎彎，他聽見顧清安說:“我臉軟吧，摸過我臉的人都說我臉好摸。”
他主動拉起餘塵苑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蹭了兩下，“是不是超好摸？”
他眼神亮晶晶的，讓人忽視不了。
餘塵苑感覺鼻子有點發癢，抬手一揉，沉默了。
看著手指染上的紅色，平時話多的顧清安也不吱聲了。
好半天後，顧清安聶聶開口，聲音裏滿是不確定:“你要不要去醫院裏檢查一下？我聽了說，鼻子突然出血有可能是得什麽疾病了。”
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流鼻血的餘塵苑:“……不用了，我沒事。”
擔心朋友的顧清安:“要不還是去看一下吧？”
餘塵苑:“不用了，我沒事，有點上火而已。”
顧清安還是擔心:“真的嗎？你別因為怕我傷心才這麽說的，我真的不害怕。”
餘塵苑:“……”他覺得自己沒辦法和一個小孩子溝通，幹脆閉麥。
沒想到這一閉麥倒是讓顧清安更擔心了。
“你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家裏人？”
“……”
“或者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我沒關係的，我們下一節是體育課。”
“……”餘塵苑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耐不過顧清安，跟著他一起去了醫務室。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他沒有看到，顧清安微微彎起的眼角，和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
“你記住了，多喝水，去火。”
出了醫務室的門，耳邊聲音就沒停過。
餘塵苑一方麵覺得煩躁，一方麵覺得可以忍受；一方麵想讓其閉嘴，一方麵想讓其一直說下去。
矛盾至極。
他朋友不多，除了姐姐外一個也沒有。
這會身邊多了一個嘈雜的像夏天蟬鳴一樣不停歇的聲音，他很煩躁，又很緊張。
至於在緊張什麽，他也不清楚。
顧清安的事情他沒和任何人說，就連他爸媽都不知道。
“餘塵苑，你覺得，你為什麽會上火啊？”
顧清安背著手，倒著走，瞳孔裏映出餘塵苑的影子。
期待的目光看得餘塵苑心髒狂跳。
半天後，他一句話未說。
顧清安無奈的歎了口氣，“你什麽時候才肯理我啊，我整天一個人，很無聊的。”
不，你不無聊的。
餘塵苑在心裏反駁。
顧清安的陽光樂觀在年級裏是出了名的，不知有多少老師學生敗在他手下，不由自主的就被他的樂觀感染了。
甚至還俘獲了校內高級領導者。
這種情緒感染能力，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
所以顧清安說他無聊，餘塵苑絕對不相信。
他無聊還差不多，顧清安怎麽會。
“明天周五，要一起出去玩嗎？”顧清安嗓音裏藏著期待。
餘塵苑搖頭。
“不去？”
點頭。
“去？”
搖頭。
“不……”
“我不去。”餘塵苑忍了又忍，終究沒有忍到底。
顧清安嘟唇，神情懨懨，“真的嗎？我好不容易想出去玩一次……”
餘塵苑啞口無言。
顧清安乘勝追擊:“我媽媽管我管的很嚴，但我明天想出去，你陪我好不好？”
餘塵苑還是搖頭。
“你真的願意看我一個人在外麵嗎？還有被壞人抓走的可能。”他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聽不到了，但卻能感受到他話裏的哽咽。
餘塵苑咬著牙，執意瞪著顧清安，似乎在說，我不去。
然後，他在顧清安漸漸委屈下來的眼神中息了聲，不情不願的被迫答應。
好在他的爸媽沒有說什麽，隻是讓他早去早回。
周五下午放學。
他們有一天的休息時間，也就是在家睡個覺洗個澡的功夫。
不過這對於顧清安和餘塵苑不是什麽大問題，因為他們不住校。
就導致學校周圍的美食美景他們都看過。
出了校門，顧清安環顧四周，目光定在了一個套娃娃的地方。
他眼睛一亮，心髒開始蠢蠢欲動，片刻後，他拉起餘塵苑就往那跑。
套娃娃的人不少，排隊也要排個十來分鍾，到時候，娃娃都被套走大半了。
顧清安驚羨望向娃娃，自言自語說道:“摸起來應該很軟。”
殊不知身側的人瞟了他一眼。
餘塵苑抿唇，看著圍在這攤子的人越來越多，他忍不住皺起眉頭，轉身就準備走。
“……”頓住，扭頭，“顧清安，走了。”
“啊？噢噢。”
顧清安不舍的跟著餘塵苑離開這裏，時不時回頭望兩眼。
隻不過攤子上的人已經很多了，目之所及皆是密密麻麻的黑腦袋。
好想要娃娃。
顧清安失落的垂下腦袋，下一秒聽到一句讓他欣喜的話。
“跟我來，我帶你去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