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為靈體的惡業軍團團長董成，與在斯利德數次出現的惡靈對峙著。

“你是如何找到了我的靈能足跡？”惡靈驚呼道。第一次，它從一個遊刃有餘的獵人，成為被別人追蹤狙擊的獵物。

“你的靈能一現身，我就能感覺到。對我來說，你的氣息已經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幾乎想要徹底忘記你了。”董成說道。

“什麽意思？”惡靈的身形還在不斷的變化著。在亞空間內，它隻能以本來的麵貌出現。

董成在亞空間內的靈體，則基本上保持了人形，他說道：“因為，我隻要記起你，我就要提醒自己去殺掉你。”

“區區一個凡人，居然妄想著殺死我？”惡靈發出一種類似鼻音的聲響，“之前的教訓，你都忘記了嗎，你不可能擊敗我。”

“那是在現實世界，而現在是在亞空間內。”董成說道，“你應該兩者的區別，隻有在亞空間才能徹底殺死亞空間的生物。而現在，我們正是身處這裏。”

惡靈先是一愣，然後猛的撲向董成。他的雙手如利爪般探出，麵孔幻化成一個嘶吼的雄獅，大張著雙顎，準備扯開對手的喉嚨。董成也揮動雙拳衝上前去，就在雙方相撞的一瞬間，一團的熾烈能量轟然爆發。

在刺目的電火和震耳的雷聲中，惡靈攜電夾雷般的揮來利爪。但董成的躲避如同水銀瀉地般的迅捷，讓對手的每一次來勢洶洶的攻擊都撲了個空。他們一邊打鬥一邊在浩瀚之洋中急速上升。像蘊藏著遺傳密碼的雙螺旋一樣飛轉著，在亞空間中穿行。惡靈用尖牙利爪展開狂亂的攻勢，董成則以優雅和精準閃身抵擋對方。

這是一場精神與意誌的戰鬥，雙方的心境在亞空間不斷幻化為一個個有形之物，比試、攻擊，探尋著置對方於死地的更有利的武器和形態。

當惡靈幻化成一頭暴怒的雄獅時，董成的靈魂就像一個冷靜的武士，雙方在狩獵場裏展開力量和耐心的較量。不耐煩的惡靈帶著怒氣又變身為一條吐火的巨龍，呼呼的噴出惡毒的烈火，恨不得立即將對手燒成灰燼。而董成則化作一把放射閃電的利劍，淩厲的向著惡龍砍去。一時間，敗甲殘鱗像漫天飛雪似的飄滿虛空。少頃，又是一條長鞭和鐵棒的空中較量，劈啪之聲和金石交錯的聲音一時不絕於耳。

各種形態的比拚打鬥已經讓他們的時間都仿佛凝固了，雙方各自施展著，卻誰也沒有把對方拿下。

董成並沒有施展全力，他要看看惡靈究竟有多少變換形式和招數，似乎還有點享受這難得一戰的過程。

惡靈也在想著招數，他試圖從觀念上改變董成。像一個溫和的長者那樣語重心長的說道：“終結人類的統治是一種趨勢和理想終局。人類是這樣一種醜惡的生物，他們隻要創造的物質稍稍寬裕，內心的貪念就像野草一樣瘋長。”

循循善誘的傳道般的語調繼續著：“縱觀人類的曆史，每一次血腥殺戮都是為了掠奪，每一次種族滅絕都是想要強占。人類的聰明智慧和創造力都是為了擁有比同類更多的財富和權勢。即使是從底層爬上去的統治者，也不約而同的背叛了他們的出身，最終向著腐化墮落的懸崖下墜去。人類內部所有的龐大戰爭，都是以結束一個黑暗時代，迎來另一個更加黑暗的時代而告終的可悲下場。”

這是師長的傳授還是智者的告誡？事實，真理？董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對人類和人類曆史的了解。是的，人類的惡毒和貪婪一直是內部殘殺的起因。是的，無論怎樣的改朝換代，變換口號和旗幟，人類都一直沒有從黑暗時代走出來，上層的腐化和墮落，依然在瓦解這民眾對美好的信心，影響著整個世界進步。惡靈提到的那數千年，數萬年的可怕時代，讓董成的內心動搖。

他的思緒開始飄搖，像一律輕煙，董成在亞空間遊**著。他就像一個站在曆史畫卷邊上的旁觀者，一點點展開人類的曆史，注視著那些逝去的歲月。無數活生生的中大場麵隻不過是畫上的一樹一花，無數叱吒風雲的王侯將相就是一粒塵土，億萬年的歲月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人類還在黑暗中探索前行。

可是，人類是在一直前行，盡管是在黑暗中。

董成在曆史中看到了，人類是這樣一種生物，他們追求理想，遭到幻滅，但是，他們不甘心，一次次的再去追求。失敗，前行，再失敗，仍然繼續前行。這是因為，人類這種生物，他們身居黑暗之中，心裏向往光明。他們的理想火把，代代相傳，永不熄滅。

董成對人類發展的信念變得異常的堅定。惡靈的講述和揭示讓他重新審視了逝去的曆史，他反而從惡靈的攻擊中汲取了新的力量。

相對亞空間那些虎視眈眈想著控製人類命運和終結人類時代的舊時代的代表人物來說，董成更相信人類自己的傑出人物來拯救自己的種族。而我，說不定就是肩負這個重大使命的一個。有生以來，董成第一次鄭重的這樣想到。這個想法一經點燃，就在他心裏燃起了理想的熊熊大火。

這把火，把惡靈編織的那些思維的天羅地網與虛假幻境的燒的幹幹淨淨。董成的心裏一派清明。

看到意念控製和洗腦沒有奏效，憤怒再一次將惡靈籠罩。他咬牙的發出一聲擠出來的叫聲，“既然執迷不悟的要做殉葬品，隻能成全你了。”他像董成第一次在冰封城地下見到是，化作了一團混沌的綠色迷霧，帶著一股潮濕和黴氣撲向了董成。

此刻的董成，卻想到了人類的命運和自己的使命。他從自己的光明內心中滋長出無窮的力量。揮動雙手，就是一道閃閃發光的能量閃電向對手擊去。閃電蘊含的強大能量，讓惡靈難以招架，他不斷膨脹著慘綠色的霧團，但他的掙紮軟弱無力，董成已經在雙方的爭鬥中占據了上風。

他們在浩瀚之洋裏墜落，二人心中情感的千鈞之重將他們扯回各自的軀體。

大群虛空掠食者向他們襲來，那些恐怖的怪物如同超乎理解的夢魘，是擁有無盡饑渴的可憎邪魔。董成感覺到了它們的存在，並用自己全部的想象力為它們繼續塑造出最可怕的毒牙利齒，莫名形態與嗜血本能。

他們最終回到了正經曆嚴酷戰鬥的斯利德，那鬼魂般的影像如同藏在厚重迷霧或髒汙玻璃後麵一樣模糊。

董成的視野變得非常寬廣，在冰峰市內，暴雪團的團長林賽·澤維爾指揮著機動部隊的戰士們，在叛軍的包圍下，堅守著城區陣地，大半個冰峰市都成為浴血的沙場。

他的目光向下，穿透了層層的阻隔，看到了地下。在叛軍基地外圍的區域，前情報官科莫寧正在努力的將空降師的師長馮·克洛普拖上高地，跟隨他們的人員已經所剩寥寥，而攻擊他們的叛軍，則淹沒在了肆意流走的人形怪獸的潮流中。

與他們相隔幾個路口的距離，董成看到了特勤上校朱爾絲·斯卡雷特和沈雷。他們與敵人的戰鬥，也被人形怪物打斷，隻能一邊向紫色鎧甲的戰士射擊，一麵向著高處移動。

釋放人形野獸狂潮時，董成唯一擔心的就是朱爾絲。看到她沒事，機動部隊的上校也鬆了口氣。

他的視野回到了亞空間，惡靈的軀體已經變成了它昔日高傲自我的破碎倒影。生命能量從它的靈體中流淌而出，他的靈氣閃動不止，董成的攻擊對它造成了巨大傷害。

那一切的自信都無影無蹤，它的一切都暴露在外，毫無防備。

“是你贏了，董成，不過，一切才剛剛開始。”惡靈真實的軀體正在崩潰。

董成冷眼的看著瀕死的惡靈，說道：“還在虛張聲勢？”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可憐的家夥，果然沒錯，你是我們的使徒！”

“我不是你的使徒，我是你們的毀滅者。”

“是的，你戰勝了我……哈哈……”惡靈說著，向董成伸出了手，沒有攻擊，隻是徒勞的伸向了董成，“其實，你是在為我們而戰鬥。你越是努力，人類就越靠近毀滅，你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

董成的靈魂反抗著惡靈的說辭，掙紮著與意識中邪惡的繩索保持距離，說道：“可別低估了人類，我們可是非常堅韌的。”

“試著證明你的說法吧，我是看不到了。”惡靈的聲音低了下去，“來吧，給我最後一擊吧！”

“這是一切都是你應得的。”董成說著，將惡靈扔給那些聞著氣息感到的虛空掠食者。它們在狂暴的饑渴中一擁而上，用虛空利爪與幻變長牙撕扯它無助的軀體。幾秒之內，那個惡靈就被盡數吞噬，永遠失落。

董成本應帶著滿足感看著惡靈消失，可現在，他隻覺得勝利有些苦澀，他睜開眼深吸一口氣，感覺到諸多同感損傷像淤青一樣覆滿他全身。

戰鬥的轟鳴震耳欲聾，殺戮的怒嚎還在斯利德的地下世界回**。在一瞬間裏，他就意識到自己與惡靈的戰鬥結束了。

他需要回歸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