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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您為什麽會挑中我做您的師弟呢?」
溫情腦中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讓他盡早知道自己的任務。
「我和師尊都很需要你。」
雲展卻有些堅持,「師姐,我知道,我其實……」
「那些都是最不要緊的事。」
天賦再高,搞不過承影,資質再好,好不過她,是以,雲展本身如何並不重要。
雲展不知道她這話究竟是安撫他,還是提醒他。
提醒他的的確確不是個出眾的弟子。
「雲展,你在意的那些東西,都不是什麽要緊的,所有你不會的,我都會教你的。」
最要緊的,是他快些熟悉環境,快些接觸一應雜物,最好是今天過來,明天就接手。
可是溫情知道這是妄想。
雲展比她想的還要差,連劍都拿不了。
也不知道他如何爬上這九萬九千階台階的。
雲展看著她的眼睛,在那裏,他看不到一絲嘲諷和偽善。
她的的確確是在認真的,真心的告訴他,她口中所說,句句是真。
溫情察覺到了他的小心翼翼和敏感,想到自己從前來時,師叔們都是極友善的,而且一應吃穿住行都是璧月師叔照顧。
總不好剛把人帶上來,就叫他一個人吧。
「等一下我帶你見過師尊後及各位師叔後,我帶你去領一應的衣服用品。」
天劍派尚武,實力至上,自然,弟子也是要品性過關的。
凡事親力親為,最忌諱的就是拖家帶口,奴仆成群。
所以弟子一進門,就要自己單獨住著。
缺什麽要什麽都去門主那裏掛檔,再由門主交匯給峰主。
這些事一向是溫情做的。
雲展聽得極認真,字字句句都要記在心裏。
「當然,我們也是有任務的。」
「等到弟子入宗門後,每個月都要跟隨師姐或師兄去各城鎮除妖。」
這也是修仙界最要緊的事。
修仙者有能力跨越仙凡兩界,自然是有原因的。
等到修為步入大乘,便可等著登仙梯,隻要能夠上去,便是仙君了。
這是仙界特意給人界的希望與期盼。
可是有了這樣的契機,自然也有罪仙偷跑下界,為天道不容,便化身魔族。
仙界靈氣自登仙梯的出口溢出,這些靈氣被凡間精怪獲得,便化身為妖,若是開了靈智,還可以像修仙者一般自行修煉。
「這些事,母親都同我講過。」
溫情聽他這樣說,倒是有些詫異。
「《修仙通史》我五歲就看過了。」
這是雲展唯一可以向她表明自己不是那麽差的證據了。
「既然看過了,那就不必去上新弟子要去聽的《修仙策論》這一課了。」
雲展點點頭。
「都聽師姐的。」
溫情覺得他挺乖。
不過既然說好了不必去聽這門課了,該講完的還是要講完。
「魔族與妖族繁衍能力極強,所以我們最要緊的,就是護佑凡人,護佑無力還手的人。」
在這片大陸,修仙者雖多,但是遠遠比不上魔族與妖族的繁衍能力,一個魔族,一年就能誕下五個甚至十個子嗣,成活率極高。
而妖族更不必說,他們是魔族的三倍之多,妖力越強悍的妖,誕下的子嗣修為也會更高,生長速度更快。
而每年上天劍派的弟子隻有兩萬人,可這兩萬人裏,隻有三千人算得上有些資質,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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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到識海與靈力。
而這三千人裏一半人是無法通過自身維持這一點天賦,它需要耗費大量的錢財和技巧保留或是更上一步。
即便如此,天劍派每年招進來的弟子不過千餘人。
修仙者是無法像魔族和妖族那樣短時間內就能成長起來的,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來培養起來。
而赤羽峰與別處不同,就是因為承影本身就是宗門一力推上來的。
他的存在,就是整個修仙界的根本。
魔族與妖族隻敢躲在一方天地,也是因為承影的強悍與實力。
璧月等人與其說是承影的師弟妹,不如說是他的護法。
承影每次進階,都需要耗費大量的陣法和丹藥,如此,才能平安度過。
自然,這些溫情是不會跟雲展說的。
「以後有什麽事,找師叔們也是一樣的。」
「那我們赤羽峰,隻有我一個新弟子嗎?」
溫情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雲展心中疑惑,「是因為師尊要閉關嗎?」
溫情斟酌著詞語,「師尊他……不善言辭。」
這已經很委婉的說法了。
承影不善言辭,是因為他隻喜歡動手。
能動手,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這也是燕理苦不堪言的地方。
承影打完了,他就得上門賠罪,有時候遇上脾氣爆的,腫著臉回來也是常有的。
璧月的性格火爆,讓她去說好話給承影求情,恐怕承影沒走出門就會被叫回去再打一架。
明海雖然溫和,奈何嘴又生的笨,隻有低著頭在那裏挨罵的份,關鍵是挨罵之後,這件事依舊沒有解決。
久而久之,這件事便成了燕理一人的。
「雲展一定刻苦修行,早日為師尊和師姐分憂。」
溫情展顏笑了,「很不錯。」
這才是她想要找的小師弟。
若是人人都要像師尊那樣專心撲在修行上,她哪裏有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小師弟這樣就很好。
果然,她的眼光還是很好的。
「到時候,就由你跟著我一起去。」
「可是雲展……」
「沒關係,我會保護你的。」
雲展從來沒有聽過這些話。
他聽到的,永遠都是斥責和辱罵,譏諷的話對他都算是溫和的了。
「是,師姐。」
溫情帶著他一路來到了承影閉關的地方。
看著石門和遠處的雪山,雲展控製不住的抖著身子,牙齒也如同跳舞一般,不受控製的磕在一起。
「穿上吧。」
溫情看他臉凍得有些發青,才想起來他並沒有什麽修為。
「這裏的雪終年不化,加上寒冰玉脈在這裏,所以比別處冷上許多。」
豈止是冷上許多,雲展光著腳在雪地裏走過一夜,也不及此時的一半。
是那種刺著皮膚,吹著骨頭縫的冷意。
溫情將鬥篷披在他身上,繼而專心等著師尊的回音。
雲展略略仰頭,就能看見她垂下的鴉黑的睫毛,睫毛上還有星星點點的雪花。
「什麽事?」
聽到師尊的聲音,溫情連忙上前回聲,「師尊,弟子已經選了小師弟,請您過目。」
雲展抬起頭,就看見一抹淡淡的帶著光暈的極俊美的男子眉眼淡淡的看著他。
承影看了一眼人,便道「尚可,你自行安排。」
說完,聲音消失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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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也如同水霧一般飄散在空中。
溫情的衣袖輕輕擺了擺,雲展下意識就伸手捉住了。
溫情被他這一動作弄得不明,下意識側頭去看他,「怎麽了?」
雲展不知是該鬆手還是解釋,就這樣僵持住了。
「我以為你要走。」
以為她要一個人離開,忘記了他的存在。
溫情拍拍他的肩膀,從袖中拿了一個玉瓶出來。
「這是師尊給你的禮物。」
雲展伸手去接了過來,沒有立刻打開,而是恭敬的遞到她麵前,「雲展還用不上,師姐用吧。」
溫情卻將瓶子扔進了他的懷中,一手牽著他,一手禦劍。
「去見你的幾位師叔。」
雲展站在她身後,清風拂動間,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
先去見的,是璧月。
溫情進來的時候,璧月正在和穆如風說話,確切的說,是在訓話。
「你說你好好的,你去管這個馬蜂窩。」
看見她來,就極不耐心的歎了口氣,自顧倒茶喝。
穆如風先前還在聽訓,見到溫情來,下意識就將背挺直了些。
「師叔,我帶小師弟過來見您。」
璧月隨意擺了擺手。
「罷罷罷,安分些,我的頭已經痛得不得了了,何必還來找不痛快。」..
話是這麽說,還是走到了雲展麵前。
「倒是個不錯的。」
這已經是璧月看在承影溫情的麵子上最用心想出來的誇獎詞了。
「如風,你也過來認識一下。」
穆如風知道,這是要給他留點麵子。
溫情衝穆如風輕輕點了點頭,走到了璧月麵前,「師叔不是很喜歡師弟嗎?」
當初和兩位師叔搶的時候可是沒有半分留情呢。
璧月忍不住想翻白眼。
「正好你來了,叫你那小師弟這些日子別出去了,許慈那個小丫頭正好過來了。」
許慈是宗主的女兒,生性活潑開朗,偏偏有個不同凡響的愛好。
她極喜歡美男子,天劍派上上下下的男弟子幾乎被她謔謔了個遍。
偏偏能入天劍派的,哪個不是滿腔傲骨。
而這其中,數劍宗的男弟子最招她喜歡。
用她的話說,身材好,臉也好,穿上弟子服,拿著那把劍,站在那裏,哎喲喂……
這是許慈的原話,璧月每每想起來就想打哆嗦。
可劍宗的弟子也是最軸最傲氣的,實力至上,什麽美色,什麽地位,打不過的正眼都不瞧。
因此許慈每次上來,就喜歡戲弄劍宗的弟子,偏偏被人家追著打,滿宗門的跑。
後來承影一劍把她打趴下了,她不敢再明目張膽的鬧事,就暗搓搓的戲弄。
好巧不巧,碰上穆如風這樣一個眉眼如畫,又生得溫柔的劍修。
「她現在還在外麵找呢,我可真是愁死了。」
總不好一直關著門,但是要讓她親手挑出來的弟子被人家這樣戲弄,她又忍不下這口氣。
溫情看向穆如風,見他臉上還有些許茫然,便道「不如讓師弟和雲展這段時間跟著我吧。」
許慈在天劍派,第一怕她爹,隻是這段時間宗門大選,宗主根本顧不上她。
第二怕承影,實實在在是被他那一劍打趴下,打怕了,這輩子看到承影就是繞路走的命。
第三怕溫情,因為溫情也喜歡打架,在許慈對承影出言不遜被溫情當場抓獲的時候,將她打得哭著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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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月這裏求救。
自然,宗門不會管這些小事,宗主巴不得有人替他收拾一下這個孽障。
溫情是替師尊正名,打了也是白打,沒人敢說什麽,更何況是苦許慈久矣的劍宗。
個個都出來作證,替溫情出頭。
「這樣也好,你師尊不在,除了你,也沒有人能降得住。」
璧月看向穆如風,「既然如此,這段時間你就先跟著溫情吧,正好跟這位小師弟……」
璧月想不起他的名字,索性不想了,「一起住在紫竹林。」
說完又吩咐溫情「我這段時間要去外麵找些藥材,師兄有什麽事,你先去找明海和燕理他們。」
「師叔這次要出去很久嗎?」
璧月正色道「不錯,這藥材難道,五百年方才開一朵,千年才有一顆果子,我這次得了消息,得盡快趕過去。」
溫情點點頭,「師尊那邊一切都好,師叔一路小心。」
「如果師叔匆忙,來不及找到人手,不如我跟著師叔吧。」
璧月搖搖頭,「不行,宗門大選還沒有結束,宗門內不能沒有得力可靠的弟子,妖族魔族多少年來一直想塞眼線進來你不是不知道。」
「所以這件事我們幾個知道也就是了,對外,我會說我在閉關,今夜我就趁陣門打開的時候離開。」
溫情看了看穆如風,「如此,師叔一路小心,師弟我會照顧好的。」
璧月對她還是很放心的,隻有一件事,她不好開口。
「如風,你帶著小師弟去看看我煮的茶水好了沒有。」
穆如風隻好帶著雲展離開。
等到他們離開了,溫情才疑惑的看向璧月,手中的劍不自覺的就被握緊了。
璧月遲疑半刻還是開了口。
「你那劫還沒過嗎?」
溫情搖搖頭,「最後一重,不僅是我,師尊也一直無法堪破。」
璧月點點頭,「這不怪你們,實在是這一關難過。」
承影和溫情,修的是無情劍,他們這種天賦的人,學這種極有威力的劍法,本該是事半功倍的。
偏偏兩個人都是天生少了一根情絲一般,無法動情。
以至於最後一關破情證道遲遲未能參破。
「我有件事還是要囑咐你,我那個弟子,穆如風,你素日待他嚴苛些,最要緊的,就是不要叫他生出不該有的旖旎情思來。」
這話說得直白,卻是璧月真心相待才說出的話。
這些年,她一直在為承影而奔波操勞,穆如風算是她第一個弟子。
總歸是與別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