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再見到付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坐在沙發上,桌上是這麽久以來給她的卡。

看見這些,付秋哪有不明白的。

“溫情,你做過的事,媽媽也做過,人就是這樣,不撞南牆不回頭。”

溫情認真的看著她,看見她眼裏的譏諷與怒意。

“媽媽,你心裏有把我當過你的女兒嗎?”

哪怕是出於母親對女兒的掌控欲。

付秋撥弄了一下桌上的卡,想到這句話她也問過另一個人。

“溫情,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親情,友情,愛情,在金錢和地位麵前,不值一提。”

“媽媽走過彎路,一直想讓你少走一些,可你一點也不明白媽媽的苦心。

你爸爸在外麵,沒有十個情人,八個也是有的,更不要說他的私生女有多少了。

如果不是我,溫情,你覺得你能享受這麽多年的富貴嗎?”

溫情沒有否認她的話。

“溫情,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你跟我一樣好自尊,但是你不明白,有自尊心的前提,是你有足夠的地位。”

付秋很少這樣心平氣和的平等的跟她說話。

“媽媽,你昨天晚上有沒有一點點擔心我。”

擔心她會因為恐懼和害怕做出什麽事來。

擔心她永遠忘不了這種恐懼。

付秋笑盈盈的看著她“沒有,一點都沒有。”

得到預想的答案,溫情沒有再糾結,隻是悶得有些難受而已。

她一直認為,自己聽媽媽的話,按照她的要求達到她的標準。

她心裏至少有那麽一點母愛。

她學過背影,讀過大堰河,依舊記得爸爸的花兒落了,甚至連祥林嫂的絮叨都記得。

所有人,所有的文章都在告訴她,凡天下父母,無人不愛子。

可是付秋就是要告訴她,利益之後才有愛。

她受過的苦,受過的委屈,受過的背叛,溫情也要受一遍。

這樣,她才會認清現實,乖乖的回到自己身邊。

而不是像溫成和溫容一樣遠遠避開她。

溫情將東西推到她麵前,“這些卡和首飾都是媽媽準備的,衣服和鞋子我也都留下了。”

付秋冷冷的看著。

直到溫情走出去。

她才將那些東西泄憤一般扔在了地上。

溫成正在看電視,桌上的手機卻吵得不得了。

“把電話接一下,看看是誰。”

女人溫順的應了,看清號碼,又看了看溫成,硬著頭皮接了。

“把電話給溫成,晚一分鍾,我就拆了你的房子。”

女人連忙喊溫成過來。

她不是溫成唯一的情人,她太清楚溫成這個妻子的性格,她說拆了,她是真的會找人過來把她扔出去,然後把房子拆了。

溫成看她表情就知道是誰,不耐的接了電話。

任由她那邊低吼。

一直到付秋自己掛了,他才把手機扔了回去。

自顧坐在沙發上接著看。

可神思不知跑到了哪裏。

他清楚溫情在付秋的**下有多乖巧聽話,現在自己跑出來,不用猜就知道大概是付秋又在發瘋把人逼急了。

“喂,你最近在哪裏?”

“有空回來一趟,安頓一下你妹妹。”

溫容嗯了一聲,起身往外走。

秘書正在外麵等他,撥通了的手機也被送到他手裏。

“你好,我是溫情的哥哥,想和她幾句話。”

童老師一邊應著,一邊進了教室示意溫情出來。

“我是溫容。”

溫情抿抿嘴“哥哥好。”

“聽爸爸說你從家裏搬出來了?”

溫情嗯了一聲,隻字不提緣故。

溫容也沒有打算問,“喜歡哪裏的房子,我過來幫你搬東西。”

“謝謝哥哥,不用了,我已經有住的地方了。”

溫容的腳步頓住了。

“溫情,你是在和媽媽發脾氣嗎?”

這樣的話溫情以前隻從溫成那裏聽過。

永遠都是這樣。

隻要發生矛盾,溫成就會讓自己去道歉來平息妻子的怒火。

現在這個人換成了溫容。

溫情看著操場上熱鬧的人群。

豔陽之下,她的身子暖融融的。

可她覺得冷,哪裏都是冷的。

“哥哥,你也不喜歡媽媽的脾氣,所以你才搬出去,不是嗎?”

溫容比她幸運,付秋瘋,但是對於這個傾注她所有心血的人向來寬容。

不用說關著他,甚至是罵都不會罵。

可這樣,溫容還是受不了她的掌控欲考上大學就走了。

溫容沒有說話溫情又開口道“媽媽經常關著我,哥哥你也不知道嗎?”

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

就連那些傭人都知道。

都在背地裏可憐她。

“所以哥哥,你現在問我這句話又是什麽意思呢?是希望讓我在外麵住兩天,然後跟以前一樣回到她身邊,這樣她就不會再折騰你們了,對嗎?”

溫容沒有否認。

溫情諷刺的笑了兩聲。

這就是她這麽多年留在付秋的身邊的原因。

比起完全把她扔給付秋的溫成,和沒有什麽兄妹情分放任她被付秋折騰的溫容。

付秋至少會給她一顆糖。

至少她會哄她,說她這麽做是出於母愛,出於愛護才這樣對她。

“哥哥,看在我們這麽多年的兄妹的份上,以後不要聯係了,好嗎?”

溫容聽著對麵掛斷之後的嘟嘟聲,許久才把手機遞給秘書。

“不用回去了,下午的安排照舊。”

溫情說得對,溫家已經從芯裏爛透了。

無論是畸形的夫妻關係,還是冷漠的兄妹關係。

他們連陌生人都不如。

換成陌生人,溫容還會做做表麵功夫說上一句可憐。

溫成也會扮作慈善家的模樣捐上一筆巨款。

溫情以前以為爸爸和哥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甚至偷偷拿了手機給他們打電話。

可是每一次他們都會安慰兩句然後迅速掛斷。

再見麵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那個時候開始,溫情就學會了順從,並且不再提起這些事情,讓彼此覺得難堪。

這也是她即使在極度恐懼中,不認識字的情況下下意識打電話給陳言白的原因。

這個世界上,除了陳言白這個不會見麵的人,沒有誰會保留她被拒絕之後的尊嚴。

溫情搬出來之後,用外婆當初留給她的錢在林悄悄家租到一間臥室。

溫情沒有說原因,林悄悄父母也隻以為他們家出了意外,大方的把房子租給了她,甚至是邀請她一起跟著吃。

“溫溫啊,你要是願意的話,就給我們家悄悄補補課,你也知道,外麵的培訓班多貴,你這樣的成績要是願意補,我們還占便宜了呢。”

林悄悄也跟著點頭,一個勁的誇溫情的成績,林悄悄爸媽參加過家長會,哪裏需要女兒說,次次考試溫情的名字就放在那裏沒變過。

事情這樣說定了,溫情就在她家住了下來。

林悄悄還把自己的衣服給了她。

“溫溫,你是小公主,我願意讓你穿。”

離開了溫家,除了吃住上的天差地別,溫情還是很開心的。

她趴在**,翹著腳跟陳言白打電話。

“陳先生,我已經搬出來了。”

陳言白聽著她脆生生的聲音,可以聽出來她現在過得應該很不錯。

“那就好。”

溫情嗯了一聲,陳言白那邊就傳來魏青禾的喊聲。

“陳先生去忙吧。”

陳言白看了一眼魏青禾,“不急,你現在缺錢嗎?”

他們相遇的突然,認識的方式也特殊。

但又自然得讓人意外。

“還有一些,我現在住在了朋友家,他們很好。”

陳言白嗯了一聲,想到她的爸爸和哥哥,到底沒有問這些事。

“魏青禾說他願意資助你,但是前提是你的排名要穩住。”

溫情直接拒絕,“暫時不用了,謝謝陳先生。”

她一直以來都客氣的很。

陳言白想到魏青禾的話,心裏還是有不願意承認的忐忑。

“你很有天分,時間不應該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上。”

說的是她正在做的廉價兼職。

溫情笑了笑“我知道的,現在正在幫其他班級的同學補課。”

陳言白不知道這個是怎麽安排起來的。

好奇的問她“學生也能這麽做嗎?”

“有個同學幫我介紹,所以也算可以吧。”

進來找她的林悄悄被她雪白的腿晃花了眼,聽見她和人聊天,沒有做聲。

聽見對方的聲音,激動的心,一下就撲到了她旁邊。

“陳先生在做什麽?”

溫情沒有想窺探隱私,隻是順口問了,陳言白心情好了些,“在聚餐。”

魏青禾看見他這個模樣,用腳指頭就能猜到是誰,一把搶過他的手機打開了視頻通話。

溫情手速比腦子快。

四目相對,魏青禾一眼就看到她眼光下白淨漂亮的臉,旁邊還有個滿臉八卦的小丫頭。

“魏先生,你好。”

陳言白看著她手忙腳亂的坐起來,隻是夏天到底穿得單薄,她身上的肌膚在陽光底下,像上好的瓷器。

俏生生的,說不出的朝氣蓬勃。

除此之外,倒沒有別的想法。

林悄悄看著對方這張臉,和自己聽到聲音想象的臉完全是兩個極端,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魏青禾點了點頭“溫情,剛剛聽說你搬出來,恭喜你,不過想要資助的不是我,我沒那麽多錢。”

溫情眉眼彎彎“好的,我知道了魏先生。”

魏青禾是跟陳言白這種溫潤公子哥不一樣,他想讓陳言白拿不回去,陳言白是真搶不回來。

更不用說陳言白壓根不會做這些不雅的動作。

“對了,我們在聚餐,想請陳先生過去聊聊天。”

就差把助攻寫在臉上了。

聽見這聲音,林悄悄可不困了。

“陳先生和魏先生好好玩了,再見。”

溫情迅速把視頻關了,對上林悄悄滿臉的好奇,無奈的將手機放到一邊“我現在不方便跟你說,以後到了時候,我再跟你解釋好嗎?”

林悄悄失望了,焉噠噠的嗯了一聲,不過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她就不保證了。

她們在這裏鬧著,魏青禾手搭在陳言白肩上,一邊說一邊往人群裏去。

“陳先生,我跟你說,我可是有眼線的,溫情現在可是有早戀的苗頭。”

聽他這樣陰陽怪氣的叫法,陳言白推開了他。

有沒有眼線他不知道,但溫情早戀的事他還是有信心的。

男女生身體成熟和心理成熟是有差異性的。

溫情的性格他大概是能摸出來幾分的。

見他不信,魏青禾可就來了興趣。

“我同學的小侄子就是她的同班同學,聽說他們班一個成績很不錯的男生追得緊呢,那性格倒是和你那會有點像。”

陳言白不動聲色拍拍他的背,示意他不要在這種場合再聊這個話題坐回了酒桌上。

溫情等林悄悄出去了,才把係統放在懷裏rua。

“我為什麽要過來這個位麵?”

係統連毛尖尖都是舒服的,但是嘴巴還是很嚴。

溫情來之前,她就說過,她堅持要來的原因不能說。

“你想來。”

溫情笑了笑,沒有再問。

“男主是魏如許,對嗎?”

“嗯。”

關於上一個問題就是不願意開口。

係統垂著耳朵悶在她的手心裏不吭聲。

它不能說。

但是看到溫情察覺了,還是有些忐忑。

一方麵,出於任務需要,它不希望溫情想起自己真正的目的。

一方麵,它又希望溫情能夠想起來。

溫情堅持要來這個位麵,是因為承影。

承影飛升之後,參破三千道,試圖在三千道中找到溫情。

可是三千道中每一道又有三千小世界,哪怕溫情站在原地不動,承影都要耗上許久才能找到她。

這樣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係統聯係總部,由他們那邊開口,跟承影聯係。

許諾隻要溫情和他能在劇情和任務影響下依舊走到一起,他們就自願放棄對這一位麵的控製權,讓他們這一個位麵圓滿。

前提是,他們彼此並沒有上個位麵的記憶。

尤其是承影,不僅沒有記憶,他還要按要求入輪回石,以輪回之後的身份進入這個小世界。

可是這個事情一旦溫情自願問起,並以知情權作為理由,係統也是可以告訴她的。

隻要係統說出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承諾作廢。

而承影要麽自願放棄修為留在這個位麵,要麽,在位麵刷新之前被強製送回屬於他的世界。

它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它不能私下插手這些事情,現在每時每刻,他們都處於高層的監控下。

它作弊的結果就是它要被換走,溫情也不一定以任務者的身份繼續留下。

那時候她就是真的死了。

溫情想到那個崩潰的晚上。

即使是任務者,可是所有的傷口,情緒是真實的,無論她之前是否害怕。

在進入位麵後,她會有完全貼合位麵人物的感知力。

那個崩潰的夜晚,她本應該去聯係魏如許的。

可是她真的崩潰到極致的時候,卻選擇了聯係隻有一麵之緣的陳言白。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雙男主,可是係統確認了她認為魏如許是男主的結果之後,她決定拋下這些異樣。

“我喜歡陳言白,我想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