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蔣柔的旁邊,蹲下來用手去擦掉她的眼淚,而她卻越哭越凶。我抬起頭看了看鍾辭,鍾辭歎了口氣,我似乎明白了,她是不舍得他的,她還是愛他的,盡管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

我的一句話打破了空氣中抽涕的聲音,聲音不大,卻很特殊,我對輪椅上幾乎快要哭成淚人的蔣柔說:“蔣柔,你不恨我嗎?”

隻是這幾個字讓蔣柔停止了哭泣,她的聲音很顫抖,雙肩也在顫抖著,她低頭看著不能動的腿,說:“恨,可我們是朋友。”

又是簡短的幾個字,卻震撼住了我,為什麽我就不會像蔣柔這樣的去原諒林惜涼,為什麽我就做不到,是因為她還不夠愛鍾辭嗎,不,她很愛他,或許就是因為她太過愛他才會原諒所有。

鍾辭走的那天蔣柔並沒有去機場送他,她說她不想哭了,也不想看到我和鍾辭哭。她更害怕分別,比我還害怕分別。

在機場,我陪鍾辭等著飛機,時間在一點點流逝,我看著手上表的秒針在一圈一圈地轉著,鍾辭很安靜地站在我的對麵,盡管機場如此嘈雜。

我低著頭,看不見鍾辭臉上的表情,突然有些結巴:“你……你真的……真的要走了嗎?”

今天的陽光很溫暖,映射在我和鍾辭的臉上,卻不論如何也溫暖不了我的心。我怎麽一直沒有發現,這幾年,我早已習慣了他在我的身邊。

鍾辭沒有說話,我一直沒有抬頭,感覺告訴我他在看著我。見他不說話,我接著說:“希望……希望以後還可以見到你……我……”我輕輕地抽涕聲代替了下麵要說的話。

鍾辭突然走過來抱住我,拍拍我的後背,聲音有些哽咽,他說:“我會回來的,一定會的,等……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一定不要在拒絕我了好嗎。”

此時我輕輕地抽涕已經變成了歇斯底裏的大哭,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任由自己的眼淚放肆。恰巧這個時候廣播響起了一個甜美的女聲,毋庸置疑,是催這班飛機的乘客趕快上飛機。

鍾辭鬆開我,衝我微微一笑,可這笑卻有些苦澀,他說:“不同意也沒關係,我還是會回來的。”

我猛的抬起頭,看到的卻是鍾辭離去的背影,我衝他的背影大聲喊道:“我答應你。”這四個字到如今我都不知道他是否聽到了。

我看著這班航機漸漸起飛,在我的視線中越來越模糊,是眼淚模糊了雙眼還是距離……

我一直不清楚自己那天為什麽會那樣的就答應,是因為舍不得還是這幾年真的對他有了感情,可能,他真的讓我漸漸地忘記陳易遠了,用他的這幾年,來替代陳易遠陪我的那幾年。可為什麽,最後所有人都會離開,都回離開我的時間,離開我的生活。難道是因為我太自私,希望所有人都留在我的身邊,還是因為這是一場宿命的安排,我終究還是逃不過。

眼光依舊如此刺眼,我依舊站在原地望著天空,而天空,除了偶爾飛過的幾隻燕子,已經再無其他。天空,真的是空的。

“知道嗎,

鍾辭,你會很幸福的,不管你會不會回來。”我對著天空喃喃自語,聲音很輕,輕到連自己都聽不見。

那時我真的不敢幻想鍾辭會回來,不敢幻想他回來後還會記得我,我害怕失望,這關於心的負荷,我已經背著它走過了整整一個曾經。

我們生活在一個唯獨沒有永恒的青春裏,逃不過的是愛情。

[2]:我們究竟是相生相克還是相依為命。

我總在努力地逃離命運,卻總和命運不期而遇,後來我終於知道,與命運相抗衡,輸的人是自己。

我不清楚這一年是怎樣過來的,渾渾噩噩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我不懂,為什麽命運會這樣安排,讓自己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

鍾辭去美國後的一年裏,我幾乎是除了學校和家以外不去任何地方,偶爾牽著Forgotten到外麵走走,有時也會很巧的經過三角公園,每路過到那裏我總會很自然的加快腳步,不讓自己再次陷入回憶。

而每次Forgotten走到三角公園時總會撒一潑尿,留下自己的氣息,我不清楚它為什麽要在這個地方留下自己的氣息,它不是叫遺忘嗎?

這一年裏偶爾也會有雨天,偶爾也會衝出去站在雨中哭泣,這是一個不知何時養成的壞習慣,我也想過要戒掉,可是……沒到雨天回憶總會無緣無故的衝刷著自己的大腦,想到這四年的生活,甚至……更久。

我們每一個人的青春都是暗連傷城的,沒有誰沒受到傷害,沒有誰很幸福,最後我們都會為這場糾纏付出,或許說,最幸運的,是我。

又是一個夏天,我坐在地板上,眼前是一台筆記本電腦,左邊躺著一隻大薩摩和兩隻小薩摩,右邊放著一遝厚厚的信紙和一管黑色的碳素筆。Forgotten生了兩隻小薩摩,很可愛,而名字卻很特殊,一隻叫做Wait,是等待的意思,我不清楚我是在等待陳易遠還是在等待鍾辭,不清楚為什麽決定遺忘了還要等待,隻是不由自主的起了Wait這個名字。而另一隻叫做Oiddream,是舊夢的意思。如同鍾辭所說,我眼中的世界,是悲觀的,是黑白的。

大學生活快要結束了,我很著急地寫著畢業論文,更鬱悶的是要寫英文論文,真是的,我又不是學翻譯的,隻是一個美術係的,寫什麽英文。

對於英文,我真是個白癡,這點真的不如惜涼。惜涼……惜涼……怎麽突然想起她了,一年了,她還好嗎,陳易遠呢,他又好嗎,你們還幸福嗎。

初中時每次留英語作文我總會找惜涼求助,聽寫英語單詞的時候我的眼睛也會時不時地瞄向她的紙上,而她也很配合地讓我抄。這樣默契地配合,老師一直都沒有發現。

有時候想想真的有些遺憾,為什麽時間就像是手中的水,不管是攤開還是握緊,都會流走,時間總會滴墨成傷,留下的隻有痛苦不堪的回憶。

我緊緊地盯著電腦的屏幕,翻閱著一堆堆的英文資料,如果惜涼在,我是不是就不用這麽麻煩了。七

年前我們打鬥的場景一幕幕浮現在我的眼前,七年,看起來那麽遙遠,卻又像是一眨眼。

當我正鬱悶著該如何解決論文的問題的時候,門輕輕地被推開了,一個溫柔的男聲緩緩傳入我的耳膜:“Forayear,itseemsyourEnglishisnoway.(一年了,看來你的英語還是沒有任何長進)”

我剛要破口大罵,轉過頭的那一瞬間卻讓我愣住,接著我爬起來衝過去抱著他,委屈地說:“該死的,回來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蔣柔她知道你回來了嗎?”

鍾辭拍拍我的後背,笑意不斷在臉上湧現出來,說:“我隻是想給你一個驚喜,蔣柔她已經知道了。”

我氣嘟嘟地敲打著鍾辭的胸脯,顯然忽略了此時我們的姿勢究竟有多曖昧。

鍾辭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稿紙和趴在地上的三隻薩摩,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唉,這家讓你給折騰的,家裏沒個男人還真不行呀。”說罷,鍾辭走過去一張一張地撿著地上的紙,邊撿邊說:“看了論文給了你很大的困惑呀,沒事,交給我啦。”

我一聽到這句話眼睛直放光,有人幫自己寫論文當然好咯,更何況還是個海歸。

我看著滿地撿紙的鍾辭,輕輕地問他:“你怎麽突然就回來了呢,這回不走了吧。”

鍾辭頓了頓正在撿紙的手,抬起頭說:“難道你不知道嗎,再過幾天就是陳易遠和林惜涼的婚禮了,參加完他們的婚禮,我還是要走的。”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聽鍾辭說完這句話,我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是驚訝,是悲傷,還是滿是祝福。隻感覺到心在胸前跳來跳去,跳的很疼,似乎要裂開一樣,又似乎已經碎了。我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心跳,對鍾辭說:“哦?是嗎?那恭喜他們咯。”

鍾辭停止手中的動作,把撿好的一摞紙隨手放在桌子上,走到我的旁邊,說:“一起去吧,我的女朋友。”他特意在女朋友這三個字上加重了音。

我咬著牙,點了點頭。說不清楚為什麽我會點頭,為什麽回去參加他的婚禮,隻是心裏的疼痛告訴我,我還愛他,我還活著。

鍾辭的英文水平還真是高,不出一天,長長的論文就已經交到我的手裏了,我滿眼感激地看著他,手中捧著英語論文。雖然說我看不懂這些英文,不過看這些工工整整的英文字母看起來就讓人很舒服。

鍾辭看到我的樣子,輕輕地笑了笑,說:“放心的去交論文吧,保證你過關。”

我使勁地點點頭,心裏已經樂開花了。

有時真的覺得,自己一個人是無法生存下去的,哪怕身邊多一個人,都是快樂的。

那天的陽光,格外的刺眼,又格外的溫暖。

鍾辭總是沒有義務的陪在我的身邊,就如同幾年前的陳易遠。可在相似,鍾辭終究是鍾辭,永遠也替代不了陳易遠。並不是他比陳易遠差,而是陳易遠在我的心中已經生了根,發了芽,把一顆隻有拳頭大小的心,塞得滿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