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華找過孫永強的那天晚上,陳誌祥恰好去了趟他家,無意間說起田苗捐贈桌椅的事,忍不住把田苗給好好誇讚了一番。

聽來聽去,聽到田苗的公司就叫通達運輸公司後,孫永強把才這個田苗跟孫少華口中的田總聯係了起來。

一聽田苗有這麽大的本事,孫永強不由動了請她幫忙的心思。

田苗從涼城‘出發’前就已經給住在招待所裏的田競宇打了電話,接到電話後,田競宇和孫少華就去毛紡廠跟孫永強約了時間。

他們不知道的事,他們一離開,孫永強就打電話把陳誌祥給叫了過來。

孫永強的辦公室在毛紡廠辦公樓的三樓,上到三樓剛剛拐彎田苗就看到了站在一間辦公室門口望著樓梯口這邊的陳誌祥,她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你來的還挺快,路上還順利吧!”

陳誌祥一臉笑地迎上來,“累了吧,趕緊進屋喝口水。”

“你怎麽會在這兒?”田苗也笑著回應道。

“您是?——”

孫少華問完陳誌祥後又覺得不妥,便又一臉詫異地望向田苗,“田總,你們早就認識嗎?”

因為陳誌祥是從孫永強的辦公室出來的,而且他的穿著還有‘氣質’看著就像個幹部,所以孫少華以為陳誌祥是毛紡廠某個廠長主任之類的幹部。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陳誌祥笑著回給田苗一句,然後轉頭向孫少華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姓陳,是二中的老師。”

“二中的老師?”孫少華更糊塗了。

“先進去再說吧!”

陳誌祥也不多做解釋,直到把田苗和孫少華讓進了辦公室,關上門,他才開了口。

孫永強並不在辦公室裏,陳誌祥給田苗和孫少華倒了茶,坐下來後才解釋了他和孫永強的關係,並說明了他跑這趟的目的。

雖然陳誌祥顧忌孫少華在而並沒有說的太詳細,但田苗卻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了一些特殊的信息。

那就是孫永強在毛紡廠的地位有些尷尬,日子過得有些艱難,所以孫永強很在乎這次跟田苗的合作,如果田苗真能幫廠裏度過危機,哪怕是暫時度過,讓廠裏熬過兩年,孫永強就能把握住機會讓廠子再堅持幾年。

不用想也知道,能讓孫永強在廠裏不好過的人也就隻剩下毛紡廠的正廠長了。

來的路上孫少華就已經把毛紡廠裏的情況大致給田苗說了說,毛紡廠的正廠長叫鄭華,他來了兩次都沒見過這個鄭廠長。

根據他的感覺,似乎廠裏的大小事情都是由孫永強負責,但是到了真正拿主意的時候孫永強好像又做不了主。

結合陳誌祥的話,田苗便明白,這個鄭廠長是個隻霸權不幹活的主。

這樣的話,那她原來的打算就得改一改了。

說實話,要不是有陳誌祥這個老熟人來當這個說客,她怕是不想跟毛紡廠來扯皮那塊地的事了,誰知道等她讓毛紡廠起死回生了,那個鄭廠長會不會反水不認賬,畢竟和她談合作的是孫永強,而做決定的卻是霸權的鄭廠長。

陳誌祥明說了他是來當說客的,並說了孫永強的難處,而且也向田苗保證,隻要田苗真能讓廠裏起死回生,孫永強承諾必定幫她把那塊地皮過到她名下。

這裏麵,陳誌祥也暗示了他會找人幫這個忙。

看在陳誌祥的麵子上,田苗決定試一試,哪怕最後拿不到那塊地,她也當是幫陳誌祥的忙了。

隻是,虧她肯定不會吃。

她把那兩種機器的圖紙拿出來讓陳誌祥大概看了看,然後說了自己已經修改過的計劃。

這兩個機器她要以她自己的名義去申請專利,然後以二十萬的價格‘賣’給毛紡廠。

毛紡廠肯定拿不出這麽多錢,那麽就給她簽一個二十萬元的欠條。

如果到時候那塊地歸入到了她名下,她就把欠條返還,如果拿不到,那她就要從廠裏拿走這筆錢。

一聽到二十萬這個數字,陳誌祥直接被嚇到了。

至於孫少華,他也算是個見過把萬塊錢的人,盡管是大家攢在一起,而且他身上現在還背著兩三萬的貸款呢,但聽到十萬這個數字他還是被震驚到了。

陳誌祥很想問這是不是也太多了些,但想到田苗這麽做的目的不過是想要拿到那片地,他便也認同了她的這個做法。

如果田苗真能讓毛紡廠起死回生,不把那片地給她,那給她錢也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且那時候二十萬對毛紡廠來說應該也是能拿的出來的吧!

如果田苗沒能做到讓毛紡廠起死回生,那這合同自然就失效了,也就不牽扯要不要給田苗給錢的事了。

“誌祥,田總他們——”

陳誌祥剛想再說說合同上還需要寫什麽的事,孫永強卻急匆匆推門進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田苗等人都站起來齊刷刷望向了門口。

早就從陳誌祥和孫少華的口中聽說過田苗很年輕,但孫永強也沒想到田苗會這麽年輕,而且還能漂亮。

孫永強的腳步在門口頓了頓,壓下心中的震驚後才合上身後的門,往裏走。

“你們坐、你們坐,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孫永強一邊往裏走一邊笑著衝田苗和孫少華擺手。

“姑父,事情處理完了嗎?”

“處理完了,處理完了。”

本來孫永強把陳誌祥叫過來之後,兩人就在辦公室裏等田苗他們,誰料那二三十個個被他已經說服不再鬧事的工人今天又突然來鬧事了。

鄭廠長不在廠裏,這些事隻能他來處理。

陳誌祥沒有問處理的細節,但他也能想來,肯定和以前一樣,孫永強定然是連求帶承諾地把那些人打發回去了。

坐下來後孫永強接過陳誌祥遞來的茶杯,不怕燙地連灌了好幾口,這才滿眼期盼地望向田苗。

“田總,我們提的條件少華已經告訴你了吧,你看?——”

“孫廠長,這件事剛才我和陳主任已經說過了。”

“姑父,田總的意思是——”

陳誌祥把他和田苗剛才的談話內容給孫永強說了說。

聽到田苗的辦法後,孫永強忍不住連說了兩個‘好、好’,隻是聽到‘二十萬’這個數字,孫永強便有些傻眼了。

其實形勢剛好那幾年,毛紡廠的生意還是挺好的,每年進個五六十萬的進賬肯定沒問題,可這兩年,每年連十萬都進不了。

今年到了現在,就連兩萬的進賬都沒有,要不然廠裏也不至於欠著大家兩三個月的工資。

“田總,這錢可不可以少點兒?”

孫永強想的簡單,即使田苗的辦法能讓廠裏起死回生,但要等廠裏恢複到每年進五六十萬的進賬,那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呢!

隻是他忘了這個條件是在田苗拿不到那片地的基礎上提出來的,如果田苗拿到了地,也就不牽扯這筆錢了。

“姑父,如果地的事順利的話,廠裏不用給田總付這筆錢,隻是鄭廠長哪裏真能同意嗎?”

陳誌祥原以為這個提議是孫永強提出來的,後來知道讓田苗幫廠裏起死回生這事還真是鄭廠長提出來的後,他就覺得鄭廠長極有可能是想空手套白狼。

另外,他覺得鄭廠長除了想套田苗這個大金主之外,應該還想著把孫永強給趕下台。

土地轉讓的手續辦起來很麻煩,少則三月,多則可能要用上一年半載,而讓廠裏起死回生的事卻是迫在眉睫。

以孫永強一心隻為廠裏考慮的性格,肯定會想盡辦法促成這件事。

等田苗想到辦法讓廠裏有了轉機,鄭廠長再反水說他並沒有同意用那塊地的所有權來讓田苗幫廠裏起死回生的做法,到時候,隻能有孫永強來頂這個罪過了。

沒有鄭廠長簽字蓋章,那塊地根本沒辦法辦轉讓手續。

剛才陳誌祥沒有堅持讓田苗降低欠條上的錢數也有這個原因在,而且,剛才田苗也已經明確表示欠條上不僅要有廠裏的章子,而且還得有鄭廠長的親筆簽名,合同也是如此。

陳誌祥非常讚同田苗提出的這個條件,孫永強若是已經到了五十五歲,他肯定不會再讓孫永強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直接拉著他退休回家養老去。

“他那裏啊?”孫永強一臉訕訕地笑了笑,“我、我會想辦法讓他同意的。”

“姑父,田總的意思是——”

陳誌祥又把合同的事詳細地給孫永強說了說,尤其是讓鄭廠長在合同和欠條上簽字的事。

“這——”孫永強一臉的為難。

“孫廠長,說實話,要是知道你們廠裏是這麽個情況,我就不會打那片地的主意了,我現在之所以和您談合同的事,主要還是看在陳主任對您的一片孝心和您為了讓廠子存活下去和員工有飯吃而忙碌奔波的一番辛苦上,但我是個生意人,適當的讓步可以,但我絕不做太過虧本的買賣,另外我也不想到時候讓您為難。”

“我、我知道,可是——”

“姑父,您已經五十二了,再過三年你就可以申請退休,您沒必要非得為了這個破廠子把自己搭進去。”

陳誌祥苦口婆心地把他已經重複過很多次的話再次說了出來。

“我、我這不是怕廠子堅持不到我退休嗎?”

“也沒關係啊,廠子一關門,你不就可以直接申請退休了,這樣豈不更好。”

廠子關了門,最吃虧的是工人,而對於像孫永強這樣的有級別的人,沒過五十歲,還會另外安排工作,過了五十歲,就可以提前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