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興生被氣得沒有在雲縣過夜,直接回了京城。

而陸安清則沒忘在街角的水煎包店,耐心地等待了二十分鍾,拿著新出爐的水煎包回了家。

“回來了?晚上吃酸湯麵葉,給你們都醒醒酒!喲,你還買水煎包了?正好,配著一起吃。”

“姐夫,你管管我姐!這都結了婚的人了,還隨便打人?你看看她把我腦門都彈紅了。”

“別搭理他,願賭服輸。江嘉明你打輸了還告狀你今年幾歲了?”

……

陸安清一路上都在想著要是家裏人問起他出去這一趟是幹嘛的,要怎麽回答?

他實在沒臉跟嶽父嶽母說他親爹來了,然後又走了,連麵都沒有露一下。

他想了很多轉換話題的方法,可回來後卻一個也沒用上。

進門後沒有一個人問起。

陸安清知道這不是大家不關心他,是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好讓他不感到難堪。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很暖和。

那顆一直浸在冰水中的心變得暖洋洋的。

-

兩個人的婚宴是在雲縣最好的國營飯店舉行的。

雖然因為江嘉意的堅持隻擺了兩桌,可江老頭疼女心切,餐標定得非常高。

在這個十八塊錢一桌就能上全雞全魚紅燒肘子的時候,江家選了二十五元一桌的標準。

所以這一桌菜那真是做得排排場場。

雞鴨魚肉這些不說了,壓軸的硬菜還上了蔥爆海參,鍋巴魷魚,以及這個時代很多內陸人嚐都沒有嚐過的鮑魚。

雖然海參.魷魚還有鮑魚都是用的幹貨泡發,但在這個北方小城來說,這已經是頂級的好菜了。

江豐益和劉巧鳳都是招工招到機械廠來的,兩個人都不是本地人,所以這次請客來的沒有長輩和親屬。

所請的都是和家裏關係比較好的朋友,工友,以及機械廠的領導。

今天的江嘉意裏麵穿著之前在南江讓王姐幫她做的金絲絨的長裙,外麵穿的是母親早早就跑到省城為她買回來的羊毛大衣。

長裙是江嘉意自己設計的新中式風格。

小立領,寬筒中袖,大裙擺。盤扣和腰鏈全部用了天然珍珠手工製作。

雖然在南江珍珠不值幾個錢,可這件衣服的手工費卻足足花了十五元。

不過從今天來喝喜酒眾人望過來的驚豔目光看,這錢花得很值。

陸安清今天自然穿的還是軍裝。

但製服永遠是男人最好的扮靚武器,一身新軍裝穿在身上,直將陸安清顯得更加帥氣逼人。

這樣一對帥哥靚女站在一起,誰見了都必須要說一聲郎才女貌。

兩個小崽崽兒也被姥姥、姥爺還有小舅給打扮了一通。

兩個人全都穿了新做的薄棉襖。

因為事先見了江嘉意帶回來的婚裙,棉襖劉巧鳳還專門給孩子們也做成了中式的。

還托人買回來了超級難搞到的織錦緞。

倆娃娃的棉襖一個是湖水綠的,一個是寶石藍的,胸前一排黑金絲絨的小盤扣。

為了好看,老太太連盤扣都是親自上手給兩個小外孫做的,扣子全是用絲絨和金線組合在一起編織的。

這樣的小棉襖穿在身上,看著要多喜慶有多喜慶,要多好看有多好看,簡直就像是菩薩身邊的小金童來了人間,精致又可愛。

如此的一家人站在一起,那是怎麽看怎麽養眼,真正是羨慕都羨慕不來。

這讓那些來之前還在心裏有所猜度,或者對於江嘉意這麽急著二婚有所疑惑的人全都閉了嘴。

雖然來客不多,但這場婚宴搞得非常熱鬧。

來的都是關係不錯的熟人,大家對於這對新婚夫婦自然也是發自內心的祝福,希望他們好。

於是氣氛非常的和諧。

之前江嘉意曾經幫廠子裏人們買過一些蝦幹,大家現在依然念念不忘。

吃酒期間也不斷地有人問起這個事兒,主要是問後麵為什麽不再做了?

江嘉意和大家說了營裏要成立加工廠的事兒,也說了等廠子建起來,到時候可以幫大家繼續提供好的海貨。

那時就不再僅僅隻是蝦幹了,還會有更多更好的海產品。

直說得大家紛紛叫好,對這對小夫妻更是讚不絕口。

今天最高興的是江家父母。

老兩口之前因為女兒離婚所鬱積在心裏的那一口氣終於徹底散了。

整個酒宴期間,二人臉上的笑就沒有斷過,江豐益更是被今天來做客的老夥計們給按著灌了不少酒。

可喝酒江老頭也喝得高興!

婚姻結束回到家差不多都要下午四點了。

一家人都累得快要散架了。

兩個小崽兒更是走路都要閉上眼睛,軍軍則直接被小舅扛到了肩上。

回到家,江嘉意接過兒子就要往屋裏抱,卻被母親一把攔住。

劉巧鳳接過外孫,道:“今天晚上軍軍跟我和你爸睡,讓洋洋跟著嘉明睡。

你們那屋的被褥全是新的,早上的時候我讓他們兩個給你們滾過床了,你們今天晚上直接睡。”

說罷,她抱著軍軍回了自己房間。

早上江嘉意和陸安清跟著父親早早地就去了飯店。

因為人家飯店不讓提前布置,所以他們隻能今天早上趕過去貼喜字,吹氣球。

至於母親在家裏讓小家夥幫他們滾床這事兒,倆人壓根就不知道。

大概是母親提前有交待,怕小兩口害羞,一向愛說愛鬧的江嘉明這會兒也沒敢在姐姐、姐夫麵前多嘴。

他拉著洋洋直接回了自己房間,還特別善解人意地將房門給關上了。

客廳裏就隻剩下了什麽也不知道的新婚夫婦。

江嘉意這會兒才深切地意識到——自己結婚了!

麵前的是自己的丈夫,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

而今天晚上,則是他們的新婚夜。

想到此,她忽然羞澀了起來,紅潤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