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京城市中心一套一百五十平方米的房,李大姐再說什麽江嘉意也聽不進去了。

她很堅決地再次搖頭:“不行。”

看她打定了主意,李大姐也是無奈。

可她也知道這事兒強求不得,隻能問清楚了他們所住的招待所,說如果最近有更合適的房源就跟他們聯係。

讓人家空跑一趟,江嘉意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好在他們現在所待的地方就是個居民區,買東西非常方便。

在出去取車的時候,江嘉意跑到巷子口的副食店,稱了一斤桃酥給了李大姐。

拿著那斤點心,李大姐什麽不好的情緒都沒有了。

當即表示會把他們的事兒當重點,最近幾天肯定能再給他們相看到合適的房源。

送李大姐回了家之後一家子人往回走。

坐在車上,江嘉意問:“剛才你怎麽不說話?我不願意換房你有沒有意見啊?”

陸安清看了看她,道:“這種事你做主就行。你看不上的就不換,我能有什麽意見?”

江嘉意嘟了嘟嘴:“還說讓我做主,你之前說都不跟我說清楚,稀裏糊塗的就拉我來看房。

要不是剛才人家李大姐說,我都不知道你媽媽留下來的房子有那麽大!

什麽都不了解,這樣換房子會很吃虧的你知道嘛!”

聽她這麽說,陸安清沉默了一下。

然後才道:“那房子什麽樣我也不清楚。李大姐那邊的平麵圖是我從房管所臨摹的,也就知道個大概。

實際上那套房子我一次都沒有進去過。”

江嘉意聽了這話整個人都愣了。

不是吧?怎麽可能?

自己家的房子,他怎麽會沒有進去過?

看出她的不解,陸安清解釋道:“我媽去世的時候我六歲,小的時候去沒去過那套房子我不記得,但我記憶裏應該是沒有。

媽媽去世後她的東西都是我爸替我管著的,我知道我媽留了個院子給我,但什麽樣的並不知道。

後來他們就把那房子給上交了。

等我知道房子返還回來的時候,沈英他們一家已經搬進去了。”

江嘉意想起了哥哥之前說的話,哥哥說當時他們隻走到門口就被那群人給攔住了。

想到這兒,江嘉意簡直是氣壞了!

她當即說:“這房子不換了,太欺負人了!咱們就要媽媽留下來的那一套!我還不信了,這世道沒王法了不成?

你不方便出麵那就我來!

大不了我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房子什麽時候拿到手我什麽時候回去!”

陸安清聽著她發脾氣,唇角的笑卻怎麽也止不住。

他知道妻子之所以這麽火大是在心疼自己。

說實話,陸安清對那套房子並沒有很在乎。

甚至於對他來說,如果這不是媽媽留給他的,是個念想,他都會把它當做一個麻煩。

陸安清沒想過再回京城。

即便將來真要有轉業的那一天,他也沒打算回來。

既然這樣,留套房子對他來說其實沒什麽意思。

他之所以一直托人想換房,就是不想便宜了沈英一家子。

可現在看著妻子那一副為他打抱不平的樣子,陸安清頭一回覺得有這麽套房子還挺好的。

至少能讓他感覺到妻子對他的疼惜。

但為了這麽套房子將妻子留下來……那還是算了。

於是他笑著說:“別急,你冷靜,冷靜一下。”

看他竟然還笑得出來,江嘉意更氣了。

她瞪著他說:“冷靜不下來!你明天把我送到房子那邊看看,我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人物,還拿他們沒法子了!”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別出麵。把車停遠點,你帶著他們倆在車裏等著,我自己過去。”

陸安清聽了這話,不由苦笑了一下:“我不過去他們就不知道你是誰了嗎?咱們結婚的事兒沈英肯定會告訴他們的。”

“那你的意思是拿他們徹底沒法了?咱們要回自己的房子還得偷偷摸摸的?”

陸安清沒有再吱聲。

江嘉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其實她也知道陸安清的想法沒錯,和那群不要臉的不適合硬杠。

倒也不是怕他們,怎麽說呢?

這大概就是——“打老鼠不能傷了瓷瓶?”

這樣的比喻可能不太合適,但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按照哥哥之前說的,那一家子就沒有一個吃公家飯的。

他們家最早是城市貧民,就是那種到處打零工的。

解放後也是在街道上接點零活,或者到哪兒打個臨時工謀生,再後來一家子都靠沈英一個人接濟。

陸興生那人做爹雖然不咋樣,但是在工作上還是很以身作則的。

他不在乎沈英花了家裏多少錢,但絕不會以權謀私幫那一家人安排工作。

所以,說白了那一家子就是混混,無賴。

這樣的人占了房子,你跟他們來硬的來軟的,幾乎都不會有什麽效果。

和利益相比,什麽臉麵、道德之類的他們全都不會在意。

真把他們惹急了,隨便讓沈英她爸她媽弄個暈倒住院,或者再裝個死啥的,接著去上告——

那陸安清真就是個百口莫辯。

而現在,自己和陸安清結婚了,那他們就是一個整體。

隻要自己出現在那個院子裏,什麽都不用說就已經代表陸安清了。

但凡掌握不好度,那最後倒黴的就一定還是這個男人。

江嘉意越想越氣,可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麽解決的方案。

在外麵逛了一天大家其實都累了。

兩個小崽兒坐上車就開始昏昏欲睡。

這會兒江嘉意也沒有了閑逛的心情,幹脆就讓陸安清直接開車回招待所,準備就在一樓食堂隨便吃一口算了。

想到去食堂吃飯,她又想起了昨天來長江說要請客的事,於是問:“來哥和嫂子今天晚上還要過來嗎?”

“不過來了,我昨天和他還有來叔說了,說咱們這幾天有事,等忙完了去家裏看他們。來叔同意了。”

既然沒什麽事了,江嘉意也安下了心。

八十年代初的京城,即便是在晚上六七點鍾的高峰期也不存在堵車的事兒,他們大半個小時就回到了招待所。

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剛從車上下來,就有一個人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