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哪裏是能夠瞞得住的?

都沒有等孟菊英想出怎麽阻攔的方法,江嘉意第二天就知道了。

在家裏等了一晚上也沒有等到哥哥回來,江嘉意又去了營裏。

她確實擔心哥哥,當然她也抱著能從哥哥那裏打聽一點丈夫消息的期待。

這麽久等不回,她是真的在家裏坐不住。

江嘉意去營裏的時候孟菊英正在家裏給女兒做飯。

她往裏麵看了眼,看到嫂子正忙就沒有吱聲。

反正兩個孩子乖得很,也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不會輕易下樓,所以她沒跟孟菊英交待。

也正因為此,孟菊英也沒有機會阻攔她。

江嘉意到營裏的時候自然還是沒有找到哥哥,不過這一回她見到了新來的代理營長——王連軍。

王連軍剛剛接任邊防營的營長就遇到了這麽大的災難,這幾天也是忙得夠嗆。

不僅忙,壓力也大。

幾天都沒好好睡過覺,甚至幾天都沒有在營部待過。

今天他也是因為政委被叫到團裏去協助工作了,營裏必須有人坐鎮,他才回的辦公室。

沒想到剛剛坐定,辦公室門就被人敲響了。

看到進來的江嘉意,王連軍的眉心跳了跳,心裏咯噔的一下。

可他還是站起來,擠出個笑容熱情地迎了過去:“嫂子,你來了?”

江嘉意沒有注意到王連軍的表情,她也是走了一圈,看到隻有這個辦公室的門半開著,才試探性的過來敲了敲門。

她想來問一聲哥哥的情況。

江嘉意走進屋,看了一下這間曾經很熟悉的辦公室,然後衝旁邊的王連軍笑了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江嘉意,江嘉強的妹妹。”

“知道,知道。”王連軍連忙說:“你和陸營長結婚的時候我曾經來參加過你們的婚禮。”

聽了這話,江嘉意的眉眼都舒展了開來。

她覺得今天除了能問問哥哥的行蹤,也能問問丈夫的情況了。

她也沒有多寒暄,直接出口問道:“我今天過來是想問問……”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王連軍的神情已經變得哀痛。

他的聲音沉重,低聲道:“嫂子,現在團裏還在全力營救,你放心,陸營長一定會沒事的!”

江嘉意沒有說出來的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裏。

她望著王連軍,沉默了片刻,直到將內心的洶湧努力壓製下去後,才再次出聲:“你剛才說什麽?什麽全力營救?”

話說出來後江嘉意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啞了。

王連軍驚訝地抬起了眼,與江嘉意對視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會錯意了。

看這樣,陸家嫂子好像還不知道陸營長遇險的事情。

他一下子卡了殼,因為過於忙碌而變得有點混沌的腦子才終於清明了一點。

王連軍之前是團裏的一名幹事,在被調到這裏之前雖然來過邊防營幾次,可對這裏的情況並不很熟。

和這邊人的關係也還沒有維護好。

他還沒有來得及適應就忽然遇到大災,緊接著又因為陸安清出事,團裏把營裏經驗豐富的老船員全給抽調走了,所有事情全都壓在了他的頭上,結果忙得腦子都昏了。

在看到江嘉意的那一瞬,他第一反應就是人家遇難家屬來打聽情況了。

第一反應自然想的是怎麽先安撫人心。

他甚至壓根就沒有去想江嘉意還不知道,這樣一個可能性。

而這一刻,在與江嘉意對視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嘴太快了。

但王連軍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畢竟這種事是瞞不住的。

就算是今天不說,要不了兩天人家依然會知道,到時候安撫的工作還不是得自己來做?

想到這兒,他的頭嗡嗡地疼。

可沒辦法,還是強按下頭痛將事情的經過和江嘉意細細複述了一番。

原來,陸安清和安老之前坐船去周邊的海域探勘情況,然後在返程的時候突遇風暴。

他們所乘坐的那艘勘測船翻了,他和安老以及十幾個隨行人員全都落水了。

因為落水的時候正是風暴最猛烈的時候,所以求救信號發出去了,卻並沒有被及時發現。

等到風暴過去,因為他們沒能按時返回而出來尋找的人發現了船隻殘骸時,他們已經不知所蹤。

“目前為止已經發現了四名船員,還有兩名隨船的工作人員,他們的情況都還可以。除了有兩個被木板撞傷的之外,其他幾個隻有輕微脫水,並沒有什麽危險。

陸營長還有安老他們雖然還沒找到,但是嫂子你放心,以陸營長他的經驗,肯定會安全回來。你要對他有信心。”

王連軍即便因為忐忑放在桌子下麵的手心都出了汗,可外表看上去依然很是淡定。

語氣也真摯無比。

單看神情會讓人覺得非常安心,也會下意識地相信他的話。

但江嘉意的心卻一下子沉到了底。

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的一般,身體都僵硬了。

她是在海邊長大的,在做博主掙了點錢之後還因為興趣去考了一個潛水證。

她非常清楚時隔這麽久,要是還沒有尋到人,那陸安清生還的希望有多渺茫!

她在心裏默算著,從災難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七天了。

整整七天!

什麽樣的人能在海上漂流這麽久還能平安?

而且按照王連軍的說法,不光團裏,連師部都下了命令,讓周邊海域所有部隊參與尋找。

甚至發動漁村,盡一切力量搜尋打撈。

在這種情況下還沒有找到人,那繼續尋找下去,能夠找到的幾率又有多少?

可江嘉意實在不能相信。

不能相信她的新婚丈夫,那個溫柔體貼,善良又多情的男人就這樣……沒了?

她的身體越來越涼,一股寒氣順著後背竄入四肢百骸,簡直要把她給凍僵。

可是她的眼睛卻越來越熱,越來越漲。

終於,一滴眼淚從眼眶中湧出,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看到她這樣,王連軍坐不下去了。

“嫂子……”他緊張地站起了身,想要去找條毛巾。

“沒事。”

江嘉意使勁兒擦了把眼淚,衝他擺了擺手。

然後問:“團裏是誰負責這件事的,我想去團裏問問情況。還有,我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