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二人回複,房門就被人推開,服務員朝裏麵探進了頭。
看到這一屋子的亂七八糟,服務員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江嘉意大聲朝來人道:“同誌對不住,夫妻倆吵架鬧的動靜有點大。你放心,這些東西我們賠,待會兒找他要錢!”
說罷她幹脆利索地將手指向了陳鬆林。
陳鬆林氣得嘴唇都是哆嗦的。
可麵對江嘉意威脅的眼神,卻也隻能咽了口唾沫,沉重地點了點頭。
其實這個時候一般的小館子,包括國營飯店並沒有什麽服務意識,要是換個地方兩人鬧騰成這樣人家店裏早就幹涉了。
這也是江嘉意為什麽一定要找個高檔飯店的原因之一。
遠香樓是省城最好的飯店,在八十年代初就有了接待外賓的能力。
這就意味著他們除了飯菜做得好,對客服務這一塊肯定也更到位。
在來之前江嘉意就打算好了。
婚必然是要離的,但也絕對不能讓這個狗男人好過!
不讓他脫層皮自己就對不起原主!
有了服務員這一打岔,兩個人也沒有再鬧下去。
主要是聽到江嘉意提到了張美玲,這讓陳鬆林是真的嚇壞了。
要知道現在是一九八零年底,婚內出軌那是要以流氓罪進監獄的!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對他的事兒了解多少?
但此時他真的不敢再把江嘉意逼得太狠了。
雖然七百四十塊錢就是要了命陳鬆林也出不起。
但現在的他畢竟有大學生的身份,而且馬上就畢業了,前途遠大。
估計真要去借一借還是能借來的。
再望向江嘉意,看著她亂蓬蓬的頭發,焦黃的臉色,瘦得凹下去的臉,還有高高凸起的顴骨……
陳鬆林前所未有的後悔!
後悔自己當初是怎麽不長眼,娶了這麽一個刻薄貨!
這會兒他別的都不想了,隻想趕緊離婚!
並且要快,一定要在事情傳播出去之前趕緊把這對瘟神母子送走!
所以陳鬆林這次答應得很果斷,同她約定一周後的今天在民政局門口見,交了錢立刻換證!
當然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要江嘉意把嘴巴閉緊,無論知道什麽都不許往外說。
江嘉意自然也答應得非常爽快。
畢竟,想要往外說也不一定非要用嘴不是?
從飯店出來江嘉意叫了一個機動三輪帶著兒子直奔火車站。
至於陳鬆林——自然要留在飯店賠償損失。
原主確實是一下火車就帶著兒子去了學校。
可大概是為了不使自己看上去太糟糕,她去之前將帶的大包小包行李都先放在了寄存處。
這也確實方便了江嘉意。
她帶著孩子先取了行李,然後買了最早一班到雲縣的車票,就匆匆忙忙檢票上車了。
直到在車上坐定,江嘉意才意識到這個孩子出奇的安靜。
她的記憶中,麵前這個小不點剛剛過了三歲的生日。
三歲的孩子,除了最早看到原主昏迷過去時哭了幾嗓子,後麵一直特別的聽話,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
甚至在自己拿盤子砸陳鬆林時這孩子也沒有表現出恐懼,更沒有哭叫。
剛才沒注意,這會兒江嘉意覺得不對勁兒了。
雖然她沒有當過媽,但哄小孩兒應該也不需要什麽技巧吧?
抱起來哄就得了。
江嘉意把斜跨在身上的包推到了一邊,然後把孩子抱到了腿上,輕聲問:“軍軍,剛才是不是嚇著你了?”
聽到媽媽這麽問,一直沒說話的軍軍抬起了頭。
他仰頭望著江嘉意,輕聲問:“媽媽,剛才那個人是我爸爸嗎?”
江嘉意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這孩子從出生到現在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見到爸爸。
不管陳鬆林有多混賬,可在孩子的意識裏爸爸肯定應該是個好人。
可那個人的表現,必然讓孩子害怕了。
她不知道要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想了想還是說道:“是,那是你爸爸。”
軍軍的神情肉眼可見變得萎靡,眼中甚至慢慢蘊出了一層水霧。
江嘉意在心底將陳鬆林狠狠咒罵了一遍!
同時又不得不出聲安慰孩子道:“軍軍,雖然那個人是你爸爸,但是如果你不喜歡可以不認他。這個世界不是每個人都一定要有爸爸媽媽的,有媽媽在,沒有爸爸也不用怕。”
軍軍眨了眨眼睛,然後眼淚啪嗒一下溢出了眼眶。
他將頭往江嘉意的懷裏貼了貼,然後輕輕點了點頭,說:“那我不要他了。他太壞了,他罵你,還把你氣死了!我不要這個爸爸,我有媽媽就好了。”
他說著,用力攥住了江嘉意胸前的衣服。
江嘉意的鼻子莫名就有點發酸。
孩子被那個畜生嚇壞了。
他還小,根本分不清什麽是暈過去,什麽是真正的死掉,那一刻他是真的以為媽媽死了。
又或者,母子連心。
原主沒了的那一刻孩子確實感受到了。
他說不出來,但他真的知道媽媽離開了。
不管是哪種原因,此時的江嘉意對陳鬆林的憎惡到達了極致,也更堅定了絕對不輕饒他的決心!
雲縣是原主的家,她爸媽都是機械廠的工人。
原主上麵有一個哥哥,下麵有一個弟弟,她是中間那個,也是家裏唯一的女孩。
因為這個原因,原主在家裏是很受寵的。
當初之所以會讓她下鄉,那是沒辦法。
她哥哥在政策出來前就當兵去了部隊,弟弟比她小六歲,她不去家裏就沒人能去了。
因為這爸媽還有兄弟都覺得很虧欠她。
而他們補償原主的方式簡單粗暴,就是給錢。
父母是雙職工,哥哥又在部隊轉了幹,江家不缺錢。
幾乎每個月家裏都有人會給她寄錢。
多則二十三十,少的也有十來塊,所以原主可以說是所有知青中生活條件最好的。
也因此,她才能在養著孩子的同時,還養得起陳鬆林那個軟飯男。
江嘉意帶著軍軍回到家已經下午六點多了,天都黑透了。
當她敲開家門的時候,一家人正在吃飯。
看到他們娘倆出現全都震驚地站了起來。
江母劉巧鳳最先迎過來,緊張地問:“嘉嘉你怎麽這時候回來了?你不是打電話說要先去省城看鬆林嗎?怎麽,沒找見人?
哎呀,你要回來也提前跟家裏說一聲,讓你爸去車站接一下。你看看,這麽多行李……”
劉巧鳳還在喋喋不休的時候,江嘉意的小弟江嘉明已經丟下碗筷跑了過來。
他一把抱起軍軍,在小家夥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軍軍,我是小舅,之前給你寄過玩具車的,你記不記得我?”
江嘉明今年十八歲,剛剛進廠做了工人。
小外甥從出生到現在他都沒見過,自然想念得很,抱在手裏就不願鬆了。
而江父江豐益則已經走到門口,提著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開始往屋裏般。
看到一家人都在因為他們回來而高興,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真切的關心。
重生到現在江嘉意頭一回感到了放鬆。
於是她也沒有再隱瞞。
示意小弟先帶軍軍進裏屋之後,她就幹脆地對江父江母說:“爸,媽,我去過省城了,也見著人了。陳鬆林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他叫我去是為了要跟我離婚。”
江父猛地停下了動作。
江母驚訝出聲:“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