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嘉明打來的。

陸安清一接起電話,嘉明就在話筒那邊大聲地問:“姐夫?我爸呢?”

“爸還在外麵出攤,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誰的電話?”

嘉明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江嘉意已經從外麵趕了進來。

聽到姐姐的聲音,江嘉明頓時興奮了起來,他在電話那邊大聲地叫:“姐,姐,咱爸的車找到了!丟的那輛車找到了!”

陸安清連忙把話筒遞給妻子。

江嘉意聽到這個消息自然非常的驚訝。

說起來那車丟失到現在已經有了半年的時間,大家早就對找回來這件事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所以此刻聽到,簡直是意料外的驚喜。

“在哪兒找到的?怎麽找到的?”江嘉意激動地追問。

“說是被賣到了晉南。今天早上晉西那邊的派出所打電話,說是破獲了一個偷車組織,然後追查到了廠子裏丟的車,讓咱們廠派人去認領。

廠裏已經準備派王伯伯過去了,我就打電話跟你們說一聲,讓你們知道一下這回事。咱爸知道了肯定高興。”

“那肯定的呀!”

別說父親,江嘉意聽了都很高興。

“我待會兒讓你姐夫去給爸媽說一聲,估計他們晚上還會往家屬院打電話。你晚上別出去,他們肯定還得找你。”

“別!”嘉明在對麵叫道:“我晚上不在家,你別讓爸媽給我打電話。”

江嘉意挑了下眉:“你晚上不在家是要去哪兒?談對象了?”

“沒有。”那邊拒絕得非常快。

“那你是要去哪兒?”江嘉意眯了眯眼睛:“江嘉明你跟我說實話啊!要是被我發現你騙我,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有事兒,真的有事。”

大概是感受到了來自於老姐的危險,小夥子吭哧了兩聲然後快速地蹦了句:“反正沒談對象!別的回頭再跟你說。”

然後飛快地掛了電話。

江嘉意原本還有心要再嚇唬嚇唬那小子,從他嘴裏掏幾句實話的,沒想到他竟然直接給掛斷了!

看著已經變成了忙音的話筒,她氣得隻想打人!

看到妻子吃癟陸安清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伸手從江嘉意手裏接過電話,重新掛了回去,然後才說:“嘉明都多大了你還管那麽寬?”

“多大了?他才剛十九!爸媽都不在身邊,他要是真出點什麽事,那可是大麻煩!”江嘉意不高興地說。

她並沒有什麽封建大家長的思想,也並不認為自己一個做姐姐的有權利幹涉弟弟談戀愛的問題。

如果再晚幾年,江嘉意才不會去幹這種討人嫌的事兒。

可現在是什麽時候?

現在是1981年的10月份,距離第一次嚴打隻有一年多的時間。

這個時間段可是不能出任何問題的。

十八九歲的男孩子,家裏又沒有大人約束,要是真出點什麽事,後果江嘉意想都不敢想。

陸安清知道妻子在擔心什麽,不過他倒覺得妻弟不是那樣的人。

嘉明那小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心裏卻很有數,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他應該能夠拎得清。

不過陸安清也沒有反駁妻子的意見,畢竟連續跟著去了幾次產檢,他現在對於孕婦心理多少也有了點了解。

醫生都跟他說了,說現在妻子身體負擔重,喜怒變化快是正常現象,要哄著她點兒。

陸安清將手放在江嘉意的後脖頸上,幫她揉了揉後頸。

直揉的江嘉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陸安清扶著她在床邊坐下,然後才對她說道:“你坐一會兒,我去接盆水過來給你擦臉。”

此時的江嘉意內心的那點煩躁已經消散了下去。

她站起身說:“你別管我了,你去跟爸說一聲吧。他要是想回來你就在攤子那兒替他一會兒。

嘉明那小混蛋都說了晚上不在家,爸要想問什麽讓他這會兒過來給那小子打電話。”

陸安清答應了一聲就過去了。

隻不過他回來的也非常快,江嘉意剛剛洗了把臉,正抓著兩個小子讓他們去洗澡換衣服,陸安清就從外麵回來了。

“爸呢?他怎麽沒回來?”江嘉意往門口看了看。

“爸說他不回來了,他沒什麽問嘉明的,他知道怎麽回事。”

“他知道怎麽回事?”江嘉意驚訝地轉頭看向丈夫:“爸怎麽知道?”

陸安清麵上的表情有點古怪。

聽到妻子這麽問,他沉默了一下才解釋道:“爸說這事兒應該是我爸出麵了。他說他晚上回來給我爸打電話。”

江嘉意沒有想到竟然能夠聽到這樣的回答,更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還和自己公公有點關係。

她又看了丈夫一眼,然後就很確定這人和自己一樣,也都被蒙在鼓裏,於是到了嘴邊的話也沒有再問。

果然,晚上江父一回來就到房間裏給陸興生回了電話。

兩個老頭子在電話裏聊得那叫一個親熱,你一句我一句應該說了快有二十分鍾電話才掛。

“爸,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別賣關子,好好跟我們說說。”江父一出屋江嘉意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而坐在她旁邊佯裝看書的陸安清也忍不住抬起了頭。

“我賣什麽關子啊?我不也是剛問清楚嘛。”

江父電話打完後明顯很高興,他坐在女兒的旁邊,抓起她麵前放著的甜瓜咬了一口才解釋道:“我本來沒準備把這事兒跟老陸說。

那不是前幾天他打電話過來問嘉嘉的情況,我們倆聊天的時候說到我那病,然後我順口就發了幾句牢騷。

我真就是隨口說說,誰知道他竟然就上了心。”

說到這兒,江父也很有感觸:“哎呀,你們別說,老陸那個人平時看著話也不多,可辦起事兒來真是細心。

要不是今天嘉明打電話,說實話我都不知道他那天問的那些話是存了幫忙找車的心思。

而且我總共就說了那麽幾句,他竟然全都能記下來,還真能幫忙把車給找到。

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麽,要怎麽感謝他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