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向陽並沒有在家裏多待。

他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匆匆忙忙地上街了。

之前他接到了好友江嘉強的電話,知道那家夥要結婚了,作為好兄弟他怎麽也得表示一下心意。

今天他特意回來這半天,就是想抓緊時間去一趟百貨商店,給嘉強買一份祝賀新婚的禮物。

武向陽其實對於買這些東西一點都不在行,好在單位有一個搞後勤的大姐為人熱情,給他幫了很大的忙。

老大姐說已經托熟人幫他預留了兩床緞子被麵,到時候直接去拿就可以了。

武向陽騎車先去百貨大樓拿了給嘉強的結婚禮物,想了想又跑到食品櫃台買了兩大包大白兔奶糖,一包新出的金絲猴巧克力,準備隨禮物一起寄過去給軍軍和小海洋。

當初他離開的時候沒有來得及見那兩個小家夥,後來六子打電話還把他罵了一頓。

說那兩個小東西看到他留下的禮物,但是沒見到人在家裏使勁哭了一場。

還說回頭要帶著一家人來上海找他算賬,讓他自己去哄那兩個崽崽。

想到六子,想到那兩個他看著長大的崽崽,武向陽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

買完東西又跑到郵局寄出去之後,再出門天就已經黑了,而且天空中還飄起了小雨,濕冷濕冷的。

武向陽很不喜歡上海的冬天。

大概是在南江待得太久,他有點受不了這種把人包裹得很難受的濕冷天氣。

他跨上車,冒雨快速地往家趕。

從郵局到武向陽家中間有一段路比較偏僻,那邊因為遠離居民區,路燈被人給敲碎了好久也一直沒人來修,到處黑洞洞的。

即便如武向陽這種大男人,走到這裏都會下意識地蹬地再快一點。

可是今天,就在武向陽低著頭冒雨把車蹬得飛快,隻想趕緊回家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前方傳來有人跌倒的聲音。

同時還有一個女人的驚呼聲也一起傳了過來。

那聲音有點熟悉。

不過武向陽也來不及多想,他猛蹬了幾下,快速地趕到那人跌倒的地方。

他還沒有來得及從車子上下來,就看到幾個黑影從暗處朝這邊走了過來。

公安做久了,這點敏銳度還是有的。

他當即大喝:“什麽人,不許動!”

說著從車子上跳下,將一直綁在車橫梁上備用的鐵棍抽了出來!

因為負責的案件太多了,結仇的可能性就很大。

加上現在又是嚴打期間,因家屬被抓報複公安的情況太多。在連著有兩位同事被襲後,武向陽現在隻要出門都會隨時攜帶一個比較趁手的自保武器。

可能是他的氣勢太過於駭人。

都沒等武向陽把鐵棍舉起來,那些站在黑影裏的人就全都不動了。

待武向陽朝他們走去,不知道是誰看到了他身上的製服,忽然大喊了一聲:“是公安,跑啊!”

然後那群人就如鳥獸般散開,然後很快就跑得無影無蹤。

武向陽並沒有追。

他剛才已經注意看了,發現那一群人大概有七八個,而且各個手裏拿著武器。

他雖然氣勢足,但一個人獨對那麽多人,武向陽也不想輕易冒這份險。

無謂的犧牲並沒有必要。

看那些人跑遠,他重新回到了停車的地方。

那個之前跌倒的女人這會兒還沒有站起來。

武向陽走過去問:“同誌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說著他彎腰試圖扶那女人起來。

“武公安?”那女人抬頭試探地叫了聲。

武向陽一愣,仔細地看了看,這才發現坐在地上的女人竟然是於繡繡。

他蹲下身子,從口袋裏拿出火柴劃了一根。

火苗閃動,然後他就看到於繡繡跌坐在一塊石頭邊,而她的手此時正扶著腳腕。

“崴著腳了?”他問。

“嗯。”於繡繡有點慚愧:“摔下來的時候不小心硌到石頭上,扭到了。”

武向陽看了一眼,然後目光落在了那塊石頭上。

“他們砸的?”

於繡繡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時,火光閃了一下,滅了。

陰雨連綿,武向陽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把於繡繡扶了起來,讓她先扶著自己的自行車,然後自己過去把她的車給扶了起來。

於繡繡的車因為剛才摔那一下把鏈條給摔斷根本沒法再騎了。

而她現在這樣也無法騎車。

武向陽隻能讓她坐在自己的車後座上,載著她,同時單手扶著她的自行車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於繡繡沉默得很,看得出因為再次被武向陽看到自己最狼狽的一麵讓她很尷尬。

回到家樓下,於繡繡正要跟他告別,武向陽卻打斷了她,對她說:“你等一下。”

他說著將兩個人的自行車一起抬進了院子,停在了樓梯下麵避雨處。

之後他重新返回於繡繡的身邊,將她的車鑰匙遞過去,說:“車子你有空推到門口修一下,我剛才看了一眼,那鏈子沒有工具修不了。”

於繡繡點了點頭,低聲說:“武公安,今天又給你添麻煩了,很對不起……”

武向陽朝她擺了下手,沒有讓她把道歉的話說完,然後直接問:“今天那群人是幹什麽的?他們為什麽要砸你?”

於繡繡垂下了頭。

她抿了抿唇,這才道:“他們應該是我那個繼母兒媳婦娘家人找來的,他們之前打電話到我們刺繡廠,想讓我選擇調解,我沒答應。他們就說要我好看。”

武向陽的眉頭蹙了起來。

他看了眼於繡繡,問:“你認識那幾個人嗎?你有沒有什麽證據?”

於繡繡搖頭:“沒證據,我也不認識。但我可以肯定就是他們。我下鄉了六年,回來也才剛剛一年,我在這邊沒什麽朋友,但也沒什麽敵人。除了他們,我沒得罪過任何人。”

雖然於繡繡說得篤定,可武向陽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好辦。

畢竟她說的都是自己的一些看法,這根本不能當做證據用。

但他之前也注意了,那群人一看就是有組織的,絕對不像是臨時湊起來的。

這種人拿了對方的錢,肯定會要把事情辦好。

雖然今天於繡繡因為遇到自己沒有出事,但誰也不敢保證她天天運氣都這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