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說八道!”陸安清難得地發了火。
“都是戰友,你聽聽你說的都是什麽!張超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那年你輪崗上島之前被毒蟲咬了發燒,是張超替你上的島!你別忘了,那時候他剛剛下島不到一個月!
這麽多年的兄弟,你自己想想,你這麽背後說人合不合適!”
聽陸安清剛提到張超的時候,武向陽還瞪了瞪眼睛,覺得自己最好的兄弟向著別人不向著他。
可聽到提起張超替自己上島,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特別是再聽陸安清說到這麽多年的兄弟,武向陽的表情裏難得的現出了一絲羞愧。
他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情緒上頭到底說了些什麽話!
他們邊防營的營部雖然駐紮在雲州島,可需要巡守的區域可並不僅僅隻有這一個地方。
以雲州島為中點,附近大幾百海裏內的十五座荒島都屬於他們需要駐守的範圍。
這些荒島條件艱苦,周邊可能十幾二十天都不會有一艘船路過。除了補給時見到戰友,駐守在那裏的官兵可能半年都不會見到一個人。
可這些島的位置都是在我國的海防線附近,哪一個都是我們不可分割的國土,所以再苦再難也必須派部隊駐守。
因為島上條件太過於艱苦,好些地方別說糧食蔬菜,連淡水都要靠補給船送。遇到風浪天氣,運氣不好甚至還有生命危險。
這種情況下,想要戰士長時間駐守那是不可能的,主要是身體吃不消,消耗太大。
所以在邊防營,營以下官兵都會參與駐島的輪崗,半年輪換一次。
陸安清說的那次確實是趕巧了。
武向陽在輪崗之前一次半夜查崗時,不知道怎麽小腿被毒蟲給咬了一下。那蟲子太毒,大概也就是半個小時,他的腿腫得有之前的兩個粗!
要不是連夜用巡邏艇送到市醫院急救,他那條小命可能直接就撂了。
後來毒雖然解了,可身體也壞了。武向陽連著一周多低燒不斷,小半個月人足足瘦了十幾斤。
可營裏的人員真的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輪到武向陽上島,他不去就必須有人替代。
那時候陸安清外出做任務去了,江嘉強自己還在島上沒回來,後來是張超主動提出替他上島。
而實際上那時候的張超也剛剛下島沒多久,自己還瘦得跟骨頭架子一樣,身體根本沒緩過來。
這件事武向陽當然不會忘!張超對他的好他能記一輩子!
聽了陸安清的提醒,再想想剛才自己發的牢騷,武向陽此時真恨不得直接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出他的羞窘,陸安清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他將手裏拿著的毛巾朝著武向陽扔了過去:“去幫我洗一下晾你那邊陽台上,我睡會兒,累死了。”
武向陽麻利地接過毛巾,“哎”了一聲就往門口走。
走出了兩步,他忽然再次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陸安清:“六子,我剛才跟你說的都是心裏話,我是真的……有點喜歡小江。我長這麽大還沒喜歡過誰。張超幫過我,這份情我領,他要是有事兒,赴湯蹈火要命我也會幫!
但是小江那兒……我還是想爭取一下。我爸媽那邊我會去說,他們當不了我的家!”
武向陽從來沒有在別人麵前如此剖析過自己的感情,一番話說得他看都不敢再看陸安清一眼。
說完拔腿就走,簡直走出了落荒而逃的架勢。
以至於根本沒有看到身後他那位兄弟眼神中流露出的片刻掙紮。
武向陽和陸安清說話的功夫江嘉意已經回了家。
比起那兩人此時心情的錯綜複雜,江嘉意反倒有了一種石頭終於落了地後的踏實感。
總算是知道原主和張超之間到底怎麽回事兒了,而且也終於將這件事處理完畢,江嘉意覺得身心都輕鬆了幾分。
江嘉意躺在**想睡一會兒,可身體雖然疲勞卻怎麽也睡不著。
果然,紙包不了火啊!
之前是她想得太簡單了,離婚的事兒沒有那麽容易藏住的。
江嘉意自己並不在乎這件事,但她怕軍軍跟著受傷害。
這個孩子太聰明了,而聰明的孩子往往更脆弱。
想想他之前表現出來的種種,江嘉意更擔心了。
要不過完年就走吧,不在這裏長待了。
再或者去看看南江市有沒有合適的房子,租也好買也好,距離這邊稍微遠點,那些閑言碎語給孩子帶來的傷害或許會少點。
越想江嘉意越躺不住,她決定起來把之前沒完成的稿子給完成。
租房子也好,買房子也好,都需要錢。
雖然她還沒找到合適的來錢方式,但多試試希望必然會更多一些。
文章江嘉意之前已經寫好了,此時她要做的是給畫的兩幅插畫進行最後的潤色。
這兩幅插圖她畫的全都是以遊客的角度看到了市場一角。
第一張是一個在市場買海鮮的婆婆,婆婆坐在小板凳上,身邊放著一個魚簍,麵前鋪了一塊油布,油布上放滿了各種剛出水的魚蝦。
那些魚蝦江嘉意特意選了一些內陸人不常見到的,例如各種形狀的貝殼,海星,海螺,螃蟹,小龍蝦……
那些東西被她畫得活靈活現,細節非常豐富。
看到的人即便是從來沒有見過、吃過也很容易被吸引。
而老婆婆江嘉意則盡可能地虛化了,整體線條非常簡單,隻將婆婆臉上的笑容畫得質樸又真誠。
另外一張江嘉意畫的是她曾經去過的竹製品店。
與第一張相反,店裏的物品,包括店門口懸掛的那些竹筐,竹籃她都隻是用線條簡單地勾勒了一下,重點放在了坐在門口編製魚簍的老爺爺身上。
老爺爺又瘦又小,身材有點佝僂,穿著一件又肥又大很不合體的粗布衣服,膝蓋上還有兩個補丁。
此時他正眯著眼就著外麵的日光在很認真地編織著竹簍。
手指粗而幹裂,上麵還有沒有愈合的疤,一看就是被竹篾給刺破的。
雖然看得出老爺爺的日子過得談不上好,但他的目光卻溫和而滿足,唇邊甚至帶著笑……
江嘉意又添了幾筆,讓老人家的笑容看起來更明顯一些,然後這幅畫就算是徹底畫完了。
將畫拿遠些又看了看,江嘉意自己也很滿意。
她從行李袋中取出相機,給兩幅畫各拍了一張照算是留作了紀念。
然後就將它們折起,小心翼翼地與寫的文章一起放入了信封裏。
江嘉意已經打算好了,準備將這個稿子投給《京城晚報》。
京城距離雲州島相隔差不多有三千公裏,路途遙遠。那邊的人應該隻有很少數才會有機會來這麽遠的地方。
物以稀為貴。
描寫這邊風土人情的文章對於京城老百姓來說肯定有吸引力。
過稿率應該會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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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嘉意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離婚的事兒會在一夜間傳遍整個邊防營。
可大概是那天聽到她打電話的幾個人口風都緊,一連好幾天過去了,她竟然沒有聽到一點風言風語。
她還有意的去觀察了孟菊英還有林小巧,發現她們是真的不知道。
這讓她對韓大姐多了幾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