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意隻想“嗬嗬”兩聲,說一句這不是你忙起來半個月都見不著人的時候了?
可看著陸安清那麽高高的個子卻露出如此委屈巴巴的表情,到了嘴邊的話就沒說出口,心還忽地軟了一下。
她側開臉,忽略掉心底的情緒,率先往桌子跟前走:“那我先跟你說說吧。”
陸安清快步跟上。
第二天陸安清早上沒有上班,出完操回來後稍微洗漱了一下就跟江嘉意一起去了市裏。
原本還打算包包子招待安圓圓的計劃也落了空。
好在江嘉強還在家,可以幫忙收一下餘款。
兩個人先去找了焦團長,可惜焦團這會兒有事在忙,需要他們等一等。
江嘉意趁空留下陸安清自己去了宣傳處,她之前答應處裏的那篇宣傳稿已經寫完了,正好今天過來交稿。
看到她處長很是欣喜,知道她是來交稿的更是驚訝:“小江,這麽快就寫好了?快拿來我看看。”
江嘉意把稿子遞了過去。
這篇宣傳稿她並沒有如常規的稿子一樣主要寫島上戰士是多麽辛苦,他們的工作是如何重要,團裏又是怎麽盡最大努力照顧他們的生活。
而是截取了一個特別小的事情。
那是她去島上體驗生活的時候看到的。
之前江嘉意去的那個小島叫慶明島,島上目前駐守的是八名平均年齡剛滿二十歲的小戰士。
這批兵中年齡最小的小戰士叫牛田力,今年才剛剛十七歲。
江嘉意在參觀營區的時候發現牛田力的床頭放在一個用罐頭盒改造的小花盆,盆裏種著一棵不知名的小草,此時已經開了一朵小小的黃花。
花朵雖小,卻開得極為燦爛。
慶明島總體環境不算太差,但島上沒有淡水來源。小戰士們生活用水一半看天意,一半靠陸地運過去。
所以他們把水看得很重,據說連喝的水每天都有份額。
在這種情況下,小戰士卻省下喝的水種了一棵草。
江嘉意問牛田力原因,小戰士憨憨一笑,道:“我家院門口常年長著這種草,我一看到它就覺得跟回家了一樣。”
說罷他還指了指一旁做解說的班長:“我們班長說他家那邊也可多這種草,開起花來漫山遍野。我們班長都三年沒回家了。”
江嘉意從這棵長在邊防小島的野草說起,說到了戰士們的思鄉之情。又從思鄉之情談到團裏做出了改革,從修繕經費裏挪出款項為常年無法回家的戰士們報銷探親費用,支持家屬來營,一家團聚。
這篇文章字數不多,也就差不多兩千字。文裏也沒有什麽激昂澎湃的文字,卻以小見大,用娓娓道來的方式講述了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可字裏行間卻全都寫著一個“情”字——戰士們的思鄉之情,團領導們對官兵們設身處地的體諒之情,以及全團上下對祖國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
即便宣傳處長這位見多了各種宣傳稿件的人看著都忍不住有一刹那的鼻酸,心情難以平複。
他站起來用雙手跟江嘉意握了握,感慨地說:“小江同誌,你這篇宣傳稿寫得真是太好了,寫到我們心裏去了!這稿子我親自跟進,你放心,該是你的榮譽一樣也少不了!”
從宣傳處出來再到焦團長辦公室的時候,陸安清和他已經聊半天了。
團長桌上還擺著江嘉意昨晚加班寫的那個策劃書以及陸安清寫的申請報告。
看到她進來,焦團長很熟稔地招了招手:“來來來,我們的大才女趕緊過來,我和小陸正說你呢。”
看他情緒很高漲的樣子,江嘉意覺得這計劃應該已經成功一半了。
果然,焦團長並沒有問她關於建廠的細節,而是跟她聊起了發表的文章,最後甚至同江嘉強當初一樣,好奇地追問她一共投了幾篇稿,發表了幾篇?
江嘉意如實回答後焦團長也驚訝了,看得出也是沒想到她投了三篇稿,竟然全中,而且其中兩篇一篇是投給了國家級的報紙,一篇是投給了國家級的雜誌。
最後這篇雖然暫時還沒結果,可也接到了編輯部的通知,這跟被選中應該也離得不遠了,
知道她剛才是去宣傳處交稿,焦團長更是把江嘉意誇讚了一番,那好聽話跟不要錢一樣衝她砸來。
江嘉意當然聽出團長跟她交好的意思,也明白對方是想處好關係,以後讓她能經常幫團裏寫個稿子之類的。
她一天待在邊防營,哥哥一天在邊防營做著教導員,這關係就不能斷,江嘉意自然也努力的回應。
兩個人都有心結善緣,自然越說越投機,光聊天就聊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焦團長後麵還有會議,總算是及時截住了話頭。直到他起身送客時才對陸安清說:“你把報告留下來,我等會兒就拿到會上研究。不過我覺得問題不大,這是好事兒,可以試試。
但同意歸同意,團裏可沒錢給你們去搞經營,開廠的錢你們營裏要自己籌備。”
陸安清點頭:“沒問題。”
焦團長的神情裏帶出了幾分滿意:“具體情況等報告批下來你自己去談,我就不管了。總之我還是那句話,報告我給你批,事情你給我辦好!”
陸安清當即立正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二人從團裏出來,陸安清才對江嘉意說:“我剛才跟團長提議這個廠子辦起來後讓你來做副廠長,廠長肯定得是軍人來當,但生產經營這一塊全都由你負責。”
江嘉意嚇了一跳,當即拒絕:“不不不,我可沒這打算,這活兒我不幹!”
聽她這麽說,陸安清明顯驚訝了。
江嘉意道:“我提議搞加工廠的目的你清楚,就是想為我哥做點什麽,我可沒想把這擔子往自己身上擱。”
說著她無語地看了陸安清一眼:“你覺得我天天還不夠忙嗎?”
陸安清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不想幹就不幹,有我在,用不著你這麽忙。”
江嘉意直接被他給說笑了,嗔道:“我沒手沒腳嗎,有什麽事自己不會做,還得指望你?你別給我再加擔子我就謝謝你了。”
陸安清沒有再說話,隻是輕輕抿了下唇。
他很想說,其實我還是可以指望一下的,不想擔的擔子擔子我也可以擔起來。
《南江日報》編輯部距離團部還有些距離,兩個人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公交車才趕到。
到那邊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快十一點了。
走到門口時陸安清指了指馬路斜對麵的國營飯店:“我先去排隊買飯,你進去談吧,出來直接過去就可以。”
這是第一回來,江嘉意自然也不好讓他跟著一起進去。
她點頭道:“好。”
雖然從外表看,此時的江嘉意可以算得上從容平靜,可走進院門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不知道編輯把她約來到底是要談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