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脫產去讀研究生?”

陸安清眉頭緊皺,望向分管幹部的處長,道:“朱處,團裏怎麽會突然做這樣的決定啊?這馬上要過年了,忽然通知這個,我連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朱處長道:“這要什麽心理準備啊?想都想不到的好事!要不是咱團裏就你學問最好,不推薦你說不過去,這機會大家還不得打破頭的搶!”

他伸手在陸安清的肩頭拍了拍,神情裏是發自內心的羨慕:“行了,小陸,你回去收拾收拾,工作該交接的交接,過了年差不多就得去報道了。”

他對陸安清說話時語氣極為客氣。

畢竟這樣的金鳳凰從這小地方飛出去,將來能不能再飛回來就不好說了。

即便回來那也是前途無量,沒準兒等人家回來就比自己的軍銜還要高了!

陸安清卻坐在那裏沒有動。

“我跟誰交接?”他苦笑道,“我的正營命令下了還不到一個月,副營長現在還沒到任呢。這種情況我跟誰交接啊?而且,”

他看向一旁陪著的林政委:“老林的任命應該這幾天也差不多下來了。到時候我們兩個一起走,邊防營新一年的工作還幹不幹了?”

朱處長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像陸安清此時這種情況,團成立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

老政委要走,新政委還沒到任,這時候再把人家營長給弄走脫產學習,這也真是——要把邊防營給坑死了!

可這讓陸安清去京城脫產讀研究生的命令可是師機關直接下的。

別說他了,就是焦團長知道後估計也阻止不了。

他隻能說:“團長這兩天不在家,等他回來我肯定得跟他匯報。不過小陸啊,這事兒你還是得回去早點準備,我覺得走你肯定得走,我們努力把你們的新營長給安排過去,爭取年前。給你們留出交接的時間。”

朱處長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陸安清知道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其他的他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於是站起來拉著林政委一起告辭了。

出了辦公樓,兩個人一起去招待所開了間房。

像是他們這種因為工作滯留回不去的情況太多了,招待所的人都認識他們了。

看到甚至連問都沒有多問一句,就直接幫他們打開了房間。

將房門關上,林政委才終於問道:“小陸,這事兒你是咋想的?”

陸安清沒有說話。

看他這樣,林政委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包煙,抽出一根扔給了他:“抽一根。”

陸安清將煙又扔了回去:“早戒了。”

林政委沒有再勉強,而是摸出火柴給自己點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在嘴裏停了停,然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之後才道:“該去你就去,能出去讀書是好事兒。現在你的學問就已經是咱全團公認最好的了,要是再讀個研究生的文憑,那就撐破天了,肯定前途無量!”

陸安清看了看他:“我去了咱營裏怎麽辦?”

林政委笑了笑:“能怎麽辦?離了你咱營裏還不過了?不是還有我在嘛!大不了我再撐一年,把人帶出來了再走。”

林政委新的任命還沒有下來,但按道理怎麽也能調個副團。能不能進團機關不好說,但必然要換一個新單位。

他今年三十二了,三十二的副團可以說也算是年輕幹部了,

加上他也是出去讀過軍校的,雖然沒如陸安清一樣拿到本科文憑,但幹部特訓班的文憑在部隊也是夠用的,也算是知識型的幹部了。

可以說,離開邊防營對於林政委來說是好事,他以後的路會寬很多。

可現在這種情況,林政委覺得自己升職沒戲了。

並不是他個人有什麽問題,而是焦團那人永遠把部隊利益看得比天還重。

朱處長不說,林政委自己心裏卻明白,焦團根本不可能會讓邊防營的政委、營長同時離開。

別說現在安老他們的考察組還在,團裏還指望邊防營去爭取那個艦艇基地。就是沒這回事焦團也不可能讓他們開這樣的天窗。

小陸去讀書這是事關前途的大事,最主要的是這樣的機會真的是求都求不來。

林政委就算是心裏再難受他也說不出讓兄弟放棄這樣機會的話來。

兄弟要走,他能做的就是留下來,守好他們的邊防營。

這樣至少能讓小陸走得沒有多少後顧之憂。

陸安清對於林政委的想法太清楚了。

多少年的老搭檔,話根本不用說透,誰什麽想法對方都知道。

他這會兒躊躇的不是去讀書這件事,而是——這突如其來的餡餅是哪裏來的?

又為什麽會砸在自己的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