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自強是被秦力丟進派出所的。
正值中午,派出所隻有值班公安梁偉在。
突然一個滿臉是血,腫成豬嘴的……人(?)被丟進來,頓時給梁偉嚇一激靈。
還以為是暴匪搶劫派出所,下意識就去摸腰。
趙自強看見公安,差點哭出來,跟見了親人似得。
“公安同誌,我要報案!有刁民要殺我,你瞅瞅他們把我打成什麽樣了,公安同誌你要為我做主哇!”
他門牙缺了兩顆,說話跑風漏氣的,悲慘中帶了點詭異的滑稽。
雖然有點不應該,但梁偉心中的不安確實被驅散了。
趙自強指著江月華:“就是她!她用混了驢糞的爛菜根做鹹菜售賣,我都檢查出來了,這潑婦非但不知悔改,還夥同這死……同夥毆打我!”
他被秦力掃過來的眼刀嚇得後頸一涼,連滾帶爬的躲在梁偉身後。
“我、我是工商局二分隊隊長趙自強,他們毆打公職人員,公安同誌,我要求從嚴處理這幫刁民!”
他這慫樣,連梁偉都覺得工商局這波實在是受災嚴重。
不過,用混驢糞的爛菜根做鹹菜售賣,還毆打公職人員,這行為可太惡劣了!
梁偉目光嚴厲的看向江月華,正要開口。
“公安同誌,我實名舉報工商局的小隊長趙自強濫用職權,夥同親戚惡意陷害老百姓。”
“還假借工商局名義對我罰款,實則敲詐勒索,在我揭穿其真實麵目之後,就和其同夥意圖對我不軌……”
江月華口齒伶俐,條理清晰,將趙自強的罪名樁樁件件羅列的清清楚楚。
梁偉都聽懵了。
鍾奶奶看向江月華的目光帶著讚賞。
“她胡說!公安同誌,她這是惡意詆毀!”
趙自強急的大叫:“我有人證,有人親眼看見江月華撿驢糞爛菜根!”
江月華嗤笑:“趙隊長說的人證,該不會就是你的親戚黃翠蘭吧?”
“你管是不是我親戚呢,反正你撿驢糞爛菜根就是被人親眼看見了!”
趙自強憤憤的剜了江月華一眼,對梁偉說:“公安同誌,你派人去農貿市場把黃翠蘭叫來,一問就清楚了。”
這事兒不小,梁偉趕緊找人去請領導,還得知會工商局那邊一聲。
又找人去農貿市場叫黃翠蘭過來對質。
黃翠蘭一早就等著呢。
來了派出所,不等公安問,叭叭的將自己是如何看見江月華撿驢糞爛菜根的過程說了一遍。
流暢程度堪比華少。
末了,黃翠蘭還挺胸抬頭,一臉堅定:“我向偉大的主席同誌保證,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這保證就很有分量了。
梁偉和其他同事對視一眼,目光嚴肅:“江月華,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像是已經聽信了黃翠蘭和趙自強的指控。
黃翠蘭心裏激動,就差把得意兩個字寫腦門兒上了。
江月華垂了垂眸:“公安同誌,我有句話想問問趙隊長。”
梁偉點頭:“你問。”
江月華看向趙自強:“這麽說,工商局要對我罰款一百塊,是真的了?不是趙隊長你偽造敲詐?”
當著公安局的麵,趙自強怎麽可能承認?
立刻挺了挺胸:“當然是真的!你性質惡劣,罰款不應該嗎?”
江月華點點頭:“有趙隊長這句話就行。”
趙自強:“…………”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江月華繼續說:“公安同誌,菜我是和農貿市場的菜農馬老伯買的,關於驢糞菜根一事,另有隱情,馬老伯能替我作證。”
她說著,指了指外麵。
孫有誌按照江月華的吩咐帶著馬老伯過來了,正在外麵等著呢。
梁偉把兩人叫進來。
孫有誌看了江月華一眼,確定她沒事,這才說:“公安同誌,我是農貿市場負責人孫有誌。”
因為是第一次來派出所,馬老伯局促不安,緊張的雙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公、公安同誌。”
“老伯,你不用害怕,我們問你幾句話,你如實回答就行。”
馬老伯這才放鬆下來:“好,好,我一定說實話。”
梁偉問道:“江月華是不是向你買過菜?”
“買過,我們還按了手印,簽了合同呐。”
馬老伯說著,從兜裏掏出疊的四四方方的紙。
“這小姑娘講究,說白紙黑字簽好合同,她不會騙我老漢兒,讓我安心給她送菜。”
趙自強和黃翠蘭臉色一變。
他們倆根本不知道還有這茬。
梁偉接過合同看了一遍,確實是購菜合同。
上麵還有馬老伯歪歪扭扭的名字。
“老伯,這合同是什麽時候簽的?”
馬老伯:“前天簽的,當時她還買了我大幾十斤的菜,還讓我把她送到了客運站,公安同誌,你可以去客運站問問,我沒說假話。”
黃翠蘭一聽這話,立刻迫不及待的嚷嚷:
“公安同誌,江月華前天才買了菜,在此之前她都是撿沾了驢糞的爛菜根,你千萬別被他們騙了。”
“沾了驢糞的爛菜根就在農貿市場東牆那邊,公安同誌你派人去看,現在還有呢。”
梁偉皺眉,馬老伯聽的眼睛一瞪:“呀,原來是你幹的!”
梁偉:“怎麽回事?”
馬老伯麵帶氣憤,老臉都脹紅了:“公安同誌,這個黃翠蘭,她禍害我的菜!”
他將那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我就解手的功夫,一眼沒看住菜就被禍害了,那些菜杆子是江同誌給我錢,讓我挑新鮮的給她留著的。”
馬老伯越說越氣憤,氣的胡子都一翹一翹的。
“就因為菜被禍害了,江同誌這才又花錢問我買了菜,公安同誌,黃翠蘭她這就是糟蹋好東西啊!該遭天打雷劈啊!”
在場的公安眉頭皺的死緊,銳利的眼神看向黃翠蘭。
以前鬧饑荒,人們餓的吃草根啃樹皮,沒有糧食吃食,填不飽肚子,餓死了多少人?
現在日子好過了,竟然有人開始禍害吃食了?!
黃翠蘭臉色大變,矢口否認:“我沒有!不是我幹的!”
馬老伯怒瞪著她:“不是你那你咋知道是驢糞的?我個趕驢的都不確定,你去嚐了你就知道那是驢糞?”
“…………”
“噗嗤。”
孫有誌把自己這輩子所有悲傷的事都想了一遍,實在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