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肖全壓根沒想過,他們對大哥更無情,何肖程隻是還了一小部分,就受不了了?

何肖全怒火中燒,他的五官扭曲,破門而入猛地抓住何肖程的領口,眼神裏充滿了不滿和憤怒。

“你怎麽能這樣?”何肖全咆哮著,唾沫星子飛濺,“你隻為自己考慮,從來不為我考慮,你還當我是你弟弟嗎?你必須去找領導,幫我安排一個工作,不然我和你沒完!”

翠翠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緊緊地抱著何肖程,“不許打我爹!他疼——”

何肖全扯著翠翠的胳膊,把她扔到了炕裏麵,腦袋碰在牆上,發出呯的一聲聲響。

何肖程氣的臉色蒼白,他掙脫何肖全的手,轉身去看翠翠。

“翠翠,哪兒疼?”何肖程把翠翠的臉檢查了一遍,又摸了摸腦袋。

“不疼,爹,他們是壞蛋,咱們走。”

“這就是家,咱們去哪?”

“去找阿姨,阿姨喜歡我。”

何肖全耐心全無,“說,我的工作你管不管?”

“我不是領導,也不是英雄,我無能為力,不敢伸手問領導要求太多。”

何肖全聽到何肖程的辯解,怒火更盛,他的雙眼差點噴出火來。

他猛地往地上一拉,何肖程便重重地撞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何肖程痛得咧嘴,好在理智還在,第一時間捂住了肚子。

另一隻手死死抓住了何肖全的手腕。

何肖全卻似乎並未解氣,他繼續咆哮著:“你無能為力?那你怎麽給自己謀好處?我告訴你,你今天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我就讓你在供銷社裏待不下去!今晚上也甭想好過!”

何家父母在一旁看著,他們的臉上滿是“無奈”,明顯不想兄弟倆鬧成這個樣子,但他們並沒有上前阻止。

何肖全還想動手,手掌已經被何肖程握住了,動彈不得。

“你,鬆手。”

“你,滾出去!”

何家的氣氛降至冰點,隻剩下何肖全的咆哮聲,何肖程倒吸涼氣的聲音。

“老大,你就答應他吧,你弟弟不就不鬧了嗎?他馬上是一個大小夥子了,下地風吹日曬的,他受不住。”

何母表現的左右為難,十根手指,咬咬哪根也疼。

“我再說一遍,我沒那個本事,還有,滾出去。”

何肖全想趁機對何肖程動手,以此逼哥哥妥協,反而讓何肖程反製,攥著四根手指哎呦哎呦的。

“哎呦,他可是你弟弟,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何母撕扯著何肖程的手,讓他趕緊鬆開,沒看見何肖全直叫喚,小臉都白了?

“你這個當娘的可真偏心,我肚子上還有傷,他打我的時候你眼瞎,打翠翠的時候你也眼瞎,你小兒子吃一下虧,眼不瞎了?”

何茂業拍了拍大腿,“老大,你說的什麽話?她是你媽!”

何肖程為那個“死人”不值,“還有你,偏仗拉的不要太明顯,還是說我不是你們的親兒子,何肖全才是?!”

有五秒鍾,是死一般的沉寂。

何母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打吧打吧,打死一個少一個,反正我拉哪個也不對,我都是你們後娘——,我和你爹吃糠咽菜,把你們拉扯大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說這話不嫌喪良心嘛~”

何母的哭聲引來了鄰居,何肖程才鬆開了何肖全的手,虛弱地靠在了牆壁上。

“大晚上的這是咋了?”

何茂業趕緊說道:“沒什麽,這不哥倆鬧了點口角,把他媽氣的,一起罵了。”

翠翠在給爹吹吹風,眼淚還沒幹,“小叔打我爹,我爹肚肚有洞洞。”

何母一巴掌打在翠翠的嘴上,“你是跟誰學的,沒狗高就學會胡說八道了?”

翠翠靠著何肖程的胳膊,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

孩子是最不會撒謊的(但會胡說八道,此處不適用),鄰居當即就跑過來問:“肖程,怎麽回事啊?”

肖程手扶著刀口位置,“我身上有傷,剛出院回來,肖全就過來找事,非讓我把他弄進供銷社上班,我說我沒有這個能力,他就不依不饒了,我媽……一直偏心老二老三,是我爺倆性子直不討喜,我不怪她。”

不是比誰茶嗎?茶唄,當誰不會啊,又不是高難度。

何母看著打翠翠的手發愣,被人搶了台詞,茶不出來了。

鄰居看見何肖程的傷口上的繃帶,很吃驚;

當得知是遇上了劫道的,讓壞人紮了,更吃驚了;

當知道何肖程出院第一天,爺倆就被弟弟打,還是在爹媽的眼皮子底下挨了打,吃驚地嘴巴能塞個雞蛋。

特麽的這爹媽是親爹媽嗎?這弟弟是親弟弟嗎?

何茂業突然怒喝了一聲,“三兒,混賬東西,還不快把你哥扶起來?你是做弟弟的,不能跟你哥急。”

何肖全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緩緩走向何肖程。

“哥,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是也打我了嗎?我急眼了。”

何肖全低著頭,伸出一隻手,試圖攙扶何肖程起來。

何肖程沒有拒絕,隻是冷冷地看著這家人,一家子戲精。

鄰居見狀,也不好多待,說了幾句類似於好好吃飯好好養傷的話,打著嗬欠,回家睡覺去了。

何肖程緩緩站起,他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愈發瘦削,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淡淡地看了何肖全一眼,然後轉身對這一家三口說:“我和翠翠要睡覺了,還不走?想讓別人都知道你們是什麽嘴臉?”

何母想要說什麽,讓何茂業喝止了。

“老大,早早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何肖程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僵硬又冷淡,心涼的漸漸地沒有了溫度……

“翠翠,頭還疼不疼?”

翠翠抱著肩膀,小大人樣,“爹,不疼了。”

“那咱就睡覺了,明天,爹就帶你搬家,離開你爺爺奶奶小叔好不好?”

“好,他們都是壞人,我能見大寶寶嗎?”

何肖程鋪被的動作停了下來,“誰是大寶寶?”

“阿姨呀,她不讓我喊媽媽,讓我喊阿姨,沒人她叫我小寶寶,她是大寶寶。”

這個年代,哪個農村婦女會說大寶寶小寶寶這兩個詞匯?別說說了,怕是聽都沒聽過。

這麽說,還真是她來了。

“肖程,從今往後,咱橋歸橋,路歸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那個女人還詛咒他:祝你不孕不育,早生貴子,兒孫滿堂,孤獨終老。

何肖程當時氣的肝膽俱裂,差點血濺民政局,卻沒想到現在想起來如此親切。

嗯,他識人不清,糊塗蛋加糊塗蛋的二次方,該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