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燕子的哭訴以及鄉裏鄉親的指責聲中,孫富貴終於再次來到孫家,他也想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孫勝利怎麽就死了呢?
才幾個月而已,孫家的家宅依舊是他走前的模樣,隻是多了好幾個紙紮的花圈,還有不少村裏前來吊唁的人。
大門敞開著,堂屋裏擺放著一口黑漆棺材,孫大慶、孫老太太以及其他的親戚幾乎都趕來了,地上鋪了很多稻草,大多沉默著跪在棺材兩邊,給前來吊唁的人回禮。
孫富貴出現時,孫老太太情緒瞬間失控,用手撐著地爬起來,揪住他的衣裳,“肯定是你害了我的孫子,你賠我孫子!”
孫大慶依舊低垂著頭坐在那裏,頭發上多了不少白頭發,後背也有些佝僂,一夜之間就老了很多。
他攥著拳頭,仿佛依舊沉浸在孫勝利死了的哀痛裏。對孫老太太的行為沒有反應,或者根本就是故意讓她鬧的,他也對孫富貴有疑心,但礙於自己村支書的身份不能鬧罷了。
“不是我,”孫富貴承受了孫老太太的幾下捶打,“我昨天晚上是見過他,但我臨走前他還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死。”
平時在村裏蠻橫霸道不講理的孫老太太此時鬧起來更加變本加厲,“不是你還能是誰,我孫子平常多懂事多聽話,村裏誰不說他一聲好?”
“你打小就不是啥好玩意,孫家好心收留你,你小小年紀就會偷雞摸狗,勝利機靈,都是他發現你的!你肯定記恨著他,非要鬧著分家出去單過,也是為了偷摸著害死他!你就是殺人犯,我要送你去派出所、讓你償命給我孫子!”
院子裏擠了不少前來吊唁的人,但因為孫老太和孫富貴的爭執,便停下動作站在外頭看熱鬧。
“是啊,這孩子根子就是壞的,他六歲的時候還偷看過我洗澡呢!”
“還偷過我家的大白菜!”
“小時候偷針、大了偷金!嘖嘖,現在連人都敢害了,不讓他坐牢,咱們村的人誰還能睡安穩覺?”
“放心吧,孫支書向來公正,死的又是他親兒子,不可能任由這種禍害留在村裏!”
……
這些人的記性倒是很好,孫富貴自己都想不起來的事情他們倒是記得。
那些事情其實都是孫勝利幹的,但當時孫富貴還小,還相信李燕子的話努力融入這個新家庭,對孫勝利這個哥哥肯定也言聽計從,他說帶他去玩什麽就跟著去,最後被發現便推在他的身上。
現在反倒成了把孫富貴釘在恥辱柱上的釘子。
“娘,我也沒想到富貴會變成這樣,如果真是他害得勝利,該咋樣就咋樣,我、我絕對不會攔著你們。”
李燕子滿臉沉痛,用手捂著臉泣不成聲。
村裏人紛紛說李燕子是個好的。
孫富貴盯著蹲在地上的母親,雖然早就對她沒什麽期望了,但心裏依舊針紮著似的疼。
“我都說了不是我!我遇見他的時候也就六點來鍾,就在大石頭村邊上,除了我還有薑為國家的薑桃。那時候他醉醺醺的,我倆走之前還好好的,誰知道後來又去哪兒了。”
孫勝利害他太多,孫富貴雖然覺得活生生一條命、死了確實挺可惜,但也隻是心裏想想罷了,並沒有難過的感覺,甚至連眼圈都沒紅。
孫老太太還提那些陳年舊事往他身上潑髒水,他也沒過多的反駁,因為孫勝利人都不在了,就算他說不是自己做的,也不會有人相信。
也是奇怪,當一個人活著,總有些人心裏頭對這個人不喜,等到死了,反倒都說起好話來。
孫富貴若隻是單純反駁,別人可能依舊不信,但連人證都有了,有個別心裏頭看不上孫家的,還真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後頭一溜,去大石頭村找薑桃求證去了。
“還兵哥哥呢,就會吹牛!還不如我家小魚!我家小魚往河邊一站,她撒下的魚食能引來一大片魚,小叔最少能抓三五條!你就連撿的柴都沒小魚多。”
他們三人上山下套子,下完套子隨便撿點柴禾。
原本都是給自家撿,但薑魚走兩步就是一大根枯樹枝,走兩步又是一大截木頭,她根本拿不了,最後變成了她跟薑桃在前頭走,孫軍成了跟著拾的苦力。
等拾的差不多了,三人又返回下套子的地方查看,孫軍怕她們不小心踩到捕獸夾,就讓她們稍微站遠點,自己去看,結果別說兔子,老鼠都沒抓到。
薑桃有些失望。
就這??
大大打擊了她對兵哥哥的幻想。
要是這樣,隻要村裏招女兵,她有十足的信心能進去!
雖然薑為國讓孫軍有點膈應,但被一個小孩看不起,他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我孫軍在村裏的時候,全村誰都沒我抓的獵物多,在部隊也是一樣,我看你才吹牛!”又不是沒抓過魚,那些大魚賊著呢,真有這麽好抓,早就被人抓光了,還等著薑魚去撿?
他沒有瞧不起薑魚的意思,隻是小妹妹過了年才五歲,五歲小孩抓個小魚星子還差不多。
薑桃那是誰,薑魚的腦殘粉、堅決擁護者!
可以說她,但不能說薑魚!
“小魚走著,咱給他抓魚看看!”
讓他瞧瞧她家小魚的厲害!
“可是姐,咱們沒帶玉米麵。”薑魚覺得,沒有玉米麵是抓不到的。
“誰說沒有?”薑桃拍拍自己的兜兒,她本來就想讓小寶貝幫她抓幾條魚解饞,出來的時候就帶著呢!
於是扛著柴,三人又去了河邊。
薑桃美顛顛的,已經在腦海中幻想著孫軍等下的吃驚樣子,哈哈哈,他已經不是第一個啦!越想就越好笑,拉著薑魚笑的前仰後合。
真是她家的好小魚,越看越喜歡!
薑桃都快愛死她了!
隻是他們忘了一件事,河裏有冰啊,根本沒帶鑿冰的工具。
好在因為快過年了,以前不管多窮,因著靠水,快過年的時候都會到河裏抓魚,不僅能讓肚子裏有些油水解饞,還能合上年年有餘這句吉祥話。
現在也是一樣,河麵上不知道被誰鑿開好幾個窟窿,有了先前狗剩落水的事,全都用石頭圍起來。
有的已經重新凍的硬邦邦,有的隻凍上一薄層,孫軍用粗的木棍砸開。
他倒要看看就憑這倆小孩,連網兜都沒有,她們要怎麽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