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子結巴道，“我我我我沒有。”
她想要掙脫孫富貴，可孫富貴力氣比她大多了，再也不是可以任由她擺布、說什麽信什麽的小孩子。
“娘，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沒有，敢不敢？”
李燕子抬頭，兩人都是雙眼通紅、含著眼淚，可一個帶著心思被戳穿的怯懦，另一個是看透事實的悲傷。
為這維護了那麽多年，可笑的親情的悲傷。
對視隻有一秒，李燕子就連忙低頭，不敢再看。
孫富貴終於鬆開了她，她腳軟，跌坐在地上。
“誰要鬧分家？孫富貴，你怎麽連你娘都推！”孫大慶聽了二兒子的話，踏進家門就看見這一幕，理所應當的認為是總調皮搗蛋的孫富貴幹的。
他把她扶起來，“富貴，勝利說你鬧著要分家？就算你娘不同意，也不該推她啊，她可是你親娘。”
“大慶，富貴沒推，是我自己沒站穩。”李燕子終於替他解釋了一句，但這麽多年的印象已經積累了下來，隻覺得她是在替親兒子開脫。
孫大慶說著道貌岸然的話，“你不用替他說話，這孩子就是讓你慣的，再不好好教，往後就管不了，這都敢鬧分家了。富貴啊，不管有什麽氣，也別跟你娘生氣，她是真心為你好的。”
李燕子沒吭聲，隻是更加心虛了。
“我是真的想分家。”孫富貴隻是平淡的說道。
孫大慶皺眉歎氣，“富貴啊，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不愛叫我爹，但我是真的把你當成親兒子。受了委屈我幫你們調解，別動不動就跟隔壁村薑泥鰍學。他那是媳婦跟人跑了，自個兒又不行沒辦法，跟你不一樣。”
“奶奶已經答應我了。”他很討厭他這種擺著村支書的腔調，滿口大義的謊言。
“對對，你是不知道，這小子可長本事了，弄撒了糯米不認賬，還跟薑魚搞在一起，那不是給咱家帶衰嗎？我讓他別找她去了也不聽。大慶啊，他要走就讓他走，咱們這些年對他也算夠好了，他自己找死去，咱也管不住。”孫老太勸道。
“娘，你別說這些封建迷信的，信不得。”孫大慶這麽說著，他其實自己也是信的。
他是村支書，說啥、幹啥全村人都看著，尤其家裏還有個繼子。
好在不管真正怎麽回事，表麵上看都是孫富貴不對就是。
他要是跟薑魚攪合在一起，那還真不能留著他，真的讓自己倒黴、以後當不上村支書了咋辦？
“這個，富貴啊，也是大小夥子了，別一點事就鬧啊鬧的，分家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你一個人咋過？還有，你看你娘多難受，這麽大的人了，聽話。”
孫富貴已經死了心，“您也說了，我是大小夥子了，我能替我自己決定和負責，也能自己過日子。”
“還磨嘰啥，他真想走你硬留，不怕他急了往咱們碗裏下耗子藥啊。大慶仁義，這個惡人我老太婆來當，讓他走，走了有種就算餓死在外頭也別回來！”
“唉娘……行吧，你非要走，那就這樣吧。”孫大慶“勉強”答應了。
到大隊裏寫了證明蓋了章子，孫大慶還在裝模作樣的當好人。
“富貴啊，別聽你奶瞎說，有啥事就回家找我或者找你娘，家是分了，咱還是一家人。”
孫富貴根本沒把這話當真，隻覺得一身輕鬆。
“我知道了。不過我今天得有個睡覺的地方，我也能自己申請房地基了吧，我想要老知青點那一塊，對了，還有我的地。雖然我就一個人、地不多，但也應該是我的吧。”
這確實是跟薑泥鰍學的。
別的可以不要，地必須要，那是吃飯的大問題。
孫富貴笑容一頓，拍拍他的肩膀，“行，我都答應你，往後自個兒好好過，把日子過好，你娘就高興了。”
一切塵埃落定，回到孫家，院子裏已經沒有人，有的在屋裏，李燕子則在廚房張羅飯菜。
孫富貴收拾了衣服，打包就走了，而李燕子並沒有出來送他。
看著孫家關閉的大門，孫富貴露出個苦澀的微笑。
就這樣了吧，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親手撕下母子之間的假麵具。
不知道等著他的新生活會是如何。
薑家一行人把山上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什麽人參，像人參的草根子倒是挖了不少，太陽落山了，這才氣喘籲籲的下山。
“薑老太，你們不下地，這是上山幹啥去了？”路過的人問。
薑老太勉強扯了個笑，指指筐裏用來遮掩的野菜，“地裏今兒沒活，這不，弄點野菜，曬成幹菜存著。”
也不知道別人信沒信。
等到了家，把門一關，薑老太的臉色便沉了下來，扯著薑杏問。
“杏兒，山上的人參呢，哪兒呢？”
薑杏才四歲半，卻要跟上他們的速度跑了這麽久，又累又渴，身上髒兮兮的。
“真的有啊，奶你信我。不是說人參娃娃會跑嗎，是不是它藏起來了？”絞盡腦汁隻想到這麽個借口。
“對啊娘，要是真這麽好找，別人早就找著了！”徐紅殷勤的給她倒水，“娘你累了一天快歇歇，我這就做飯去。”
薑老太太端著水，覺得這話說的也對，人參不可能跟大白菜似的，便給了薑杏一個好臉色。
“都髒兮兮的，還不快去洗洗，明兒接著找。”
薑為民借口生病沒去，給薑老太捶腿，他能躲過一次，不可能天天裝病吧。
“還找啊？娘，咱總不能光找那玩意，不管地裏的麥子了吧？”爬上爬下的，比種地還累。
“麥子都長這麽高了，除了澆水往後基本也用不著總管，人參才是值大錢的，說不定，咱家就能蓋磚瓦房了。”薑老太腿被錘的挺舒服，換了一條腿讓他繼續。
磚瓦房？
“真這麽值錢？那明兒我也去，我給娘掙磚瓦房住，比這個敞亮、幹淨。到時候咱家就是村裏頭一家住磚瓦房的，全村人都得羨慕娘。”
薑為民這嘴一拐彎，就先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反正薑杏是他閨女，沒有薑杏，根本就不知道人參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