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文跟錢老見了麵,兩人自是一番激動,甚至老淚縱橫。

他們都沒想到都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有再相見的一天,尤其談到當年的事,又是一番感慨。

轉天,沈家幾人果然又來了大石頭村,同行的還有錢老,在這邊轉了一圈,把祝美玲放下,沈洲便帶著兩個老人去沈博文曾經呆的那個村子裏看看。

三人總共在安縣待了五天,沈洲和祝美玲還有工作,請的假也到時間了,下午就要開車離開。

“我們這鄉下也沒啥好捎的,這樣,我給你們弄點玉米渣子、豆子啥的帶著吧,做飯可香了。”魏大花道。

沈洲也沒跟她客氣,“我爸就愛吃這一口,那我就不客氣了。”

“客氣啥,等快過年的時候過來,大姐請你們吃殺豬菜!對了,野菜你們城裏吃不著吧,有種野菜包子可好吃了,讓小魚領你們去山上摘點,晌午蒸包子給你們吃,再帶回去點。”

於是,一人拿著個竹籃子或者竹筐,上山去了。

他們要摘的野菜就是野罐頭菇,薑魚認識,不過現在都長得老了,隻有頂上比較嫩的葉子才能吃。

這東西看著一大捧,焯水後其實沒多少,所以要多摘,好在人多,這又不是啥技術活,大家手腳都快得很,把籃子裏的野菜壓實再壓實,總算裝滿了。

幾人下山回去蒸包子。

“爺爺,我拉著你,別摔倒了。”薑魚脆生生道。

跟沈博文相處的越多,她就越喜歡這個有文化的老爺爺,不僅不會動不動吼人,還懂得特別多,雖然她都聽不懂。

沈博文也喜歡薑魚這個貼心的孫女,雖然不是親的。

人老了,就是愛看這些小娃娃身上青春活潑的勁兒,薑魚最近被薑泥鰍養的臉上有了肉,跟小白團子似的,說話甜、還懂事,跟親孫女沒什麽區別。

大手拉著小手,想到下午就要回去,沈博文還有點舍不得。

“小魚啊,爺爺年紀大了,沒法總來看你,你有空就讓沈洲接你去城裏看爺爺好不好?城裏有樓房、汽車,還有好多好吃的,陪爺爺住上幾天再回來,要是害怕,就讓你爹跟你一起去。你幹爸幹媽天天上班,我們也不在一塊住,唉。”

他歎了口氣,頗有幾分蕭索。

“爺爺一個人住嗎?好可憐。”

沈博文點頭,眼睛垂著,很不開心的樣子。

“好吧,小魚會跟爹說的,我們會去看爺爺的!”

跟在後麵的沈洲翻了個白眼兒,老爺子裝可憐的技術真是越來越嫻熟,也越來越不要臉,連小孩子都騙。

他們確實沒住在一起,可是家裏有保姆啊,他們也三兩天就去看他的好不好!

最近還因為花和鳥都養的好,象棋也下的不錯,在一眾老爺爺老太太裏頭,可有名望,玩的可高興了,聽說還要組團參加什麽老年人象棋比賽。

不過能把薑魚騙過去多親近親近孩子,沈洲覺得不錯,所以作為一個孝順的兒子,就不要拆穿老父親了。

到半山腰的時候,有什麽窸窸窣窣,蓬頭垢發的女孩從另一條小路裏慌張的跑了出來。

“救命,有蛇!”看到有人,連忙呼救。

薑魚也看清了這人,居然是薑杏。

打從沈家人過來的第一天,薑老太暈過去後,這幾天一個薑家人她都沒看見。

若出現的是薑為國和薑桃薑梨,她會很高興的把他們介紹給幹爸幹媽,至於薑杏,看到她的第一眼,薑魚小臉就緊繃起來提高警惕,腦中警鈴大作。

沈洲等人也認出來薑杏就是那天那個撒潑的薑老太的另一個孫女,好像還說她有福氣、人參是她先夢見什麽的。

薑杏仿佛這才認出是他們來,喊道,“小魚,爺爺叔叔阿姨,救救我,有蛇!”

她畢竟是個小孩子,還是來求救的,沈洲教養比較好,還是順著她跑過來的小路看了看。

“沒有蛇呀。”他撿了根棍子,一邊走一邊拍打旁邊的草叢,走了一段路並沒有什麽發現。

薑杏鬆了口氣,“謝謝叔叔,可能被嚇跑了吧。”

她的頭發亂糟糟一團,身上也髒兮兮,咬著嘴角低著頭,揪了揪衣角,看起來很不好意思。

“爺爺叔叔阿姨,對不起,”薑杏彎腰鞠躬,抽噎起來,“我替奶奶跟你們道歉,奶奶她沒啥文化,而且家裏太窮了,孩子又多,覺得我有福氣,所以聽我說夢見山裏有人參後,就帶著全家老小挖了好多天人參。”

她抬起眼皮瞅了眼薑魚,淚珠滾落,“聽說小妹挖到人參才這麽著急,奶奶也是窮怕了。小妹,那天奶奶回去就病了,到現在也沒起來炕,為了給奶奶治病,全家人都忙裏忙外。你跟三叔,能不能回去看一眼奶奶?她病著還喊你們的名字呢。”

看起來,薑杏可真是個孝順又懂事的好孩子,而薑魚卻穿的幹幹淨淨、隻知道玩,連家都不回,仿佛就成了不念親情、不孝順老人的冷血的人。

薑魚擰著眉頭,緊抿著嘴唇,滿臉都是不情願,她不願意去看那個奶奶,她那麽罵她,還想搶他家的錢。

薑杏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眼淚流的更凶,捂著嘴泣不成聲,“我好害怕奶奶就這麽……小妹,奶奶畢竟也是你奶奶,你們可以不喜歡她、也可以平時過節不來看她,但不能見死不救呀。”

她說著就要跪下,“我才四歲,什麽都沒有,要是我年紀大一些,就算把自己賣掉也要救奶奶。小妹,你跟三叔別生奶奶的氣了,我替奶奶給你和三叔道歉、磕頭好不好?”

若是不明白前因後果的外人看了,肯定要以為薑魚霸道,欺負姐姐呢。

“你們是姐妹,怎麽能跪來跪去,又不是舊社會,哪兒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男兒膝下有黃金,女孩子也不該骨頭這麽軟才對。”沈洲抬腳抵住她彎下的膝蓋下,薑杏就跪不下去了。

薑杏隻好站好,低頭絞著手指道,“我不懂,沒人教我這些,除了跪,我也沒別的辦法救奶奶了。”

若是別人,可能就要感歎這麽小就這麽孝順,肯定要喜歡這個孝順至極的小女孩,討厭薑魚那個把人逼到這份上的孩子。

“沈洲你給我過來,到底這個叫薑杏的是你幹女兒還是薑魚?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真是氣死我了!”

祝美玲忍不下去了,心道沈洲是不是傻子,這樣的話也信,她可是見過了女人之間明裏暗裏的算計,看著薑杏的眼神變的頗為不善。

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好厲害的算計!

她祝美玲,最討厭這種下作,在工作裏什麽都不會、弄得一團糟,還好像大家都欺負她,引的男同事左哄右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