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將龍江拉到第一排房子後,小聲說道:“其實大可以不用去醫院,你幫我一件事兒我就原諒你。”
耳邊是韓青純淨的聲音。
龍江陡然間回神,這才反應過來,這小豆芽菜是裝的。
感情,她在這裏等著自己呢。
她這是打算碰瓷?
他倒是要看看,她想讓自己幫忙做什麽。
龍江道:“啥事兒?”
韓青就怕被人發現,鬼鬼祟祟左右偏頭看看,認真道:“我想要這個礦區的地形地質圖。
你是技術部的隊長,你手裏肯定有。”
龍江意味深長瞄了韓青一眼,看她抬著下巴,眼底一臉期待,他嘿嘿一笑,毫不留情說道:“沒有。”
韓青一張臉瞬間嚴肅下來,情緒甚至有些激動,看起來就像隻炸毛的貓。
龍江嘴角閃過一絲自己沒察覺到的淺笑。
韓青壓低聲音,情緒激動問道:“你是技術部的隊長,你怎麽可能沒有?”
龍江麵不改色:“我真沒有。”
“那你能幫我搞到嗎?
我就要地形地質圖,別的都不要。”
龍江看她迫切想要,突然有些於心不忍。
剛才其實就是逗她玩的。
小豆芽菜一個人從首都跑來礦山,這種勇氣不是一般女孩子能有的。
就是後山林子實在太大,他們男人進去都要穿過荊棘叢,要翻過好幾座坡度較高的小山,才能爬到山頂。
她一個女孩子去,實在太危險了。
萬一遇上野熊或者野豬和狼啥的,到時候出點什麽意外怎麽辦?
韓青覺得不應該啊,地形地質圖又不是什麽加密圖紙,龍江不可能沒有。
除非,他不想給自己。
看龍江不誠心給,韓青也不強求。
“不給算了,我還就不信我搞不到一張地形圖。”
龍江嘴邊的話還沒說出來,韓青幹脆利落擺擺手往化驗室去了。
龍江在身後突然傳來一句:“我沒媳婦。”
韓青腳步一頓,回頭一看。
他這是……
在給自己解釋嗎?
韓青疑惑看他一眼,沒再多說,直接轉身。
一進去化驗室,化驗室裏塵土飛揚,烏煙瘴氣。
韓青幹咳兩聲,揮了揮麵前的塵土,就見桌子旁站著一個男的。
這男的在鋼鐵做的杵臼裏麵,用力搗著,塵土就是從他杵臼裏麵飄出來的。
男人頭頂戴著一頂藍色的工作帽子,白色的口罩。
她打量韓青一眼,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
男人取下手套和口罩,韓青這才看清他的臉。
五官端正,看著老實本分。
男人的目光將韓青從頭打量到腳底,他憨笑著伸出手,低頭一看又在自己白色工作服上擦了擦,再次伸手。
“你好韓青同誌,我叫孫富貴。”
韓青笑的客氣,指尖輕輕碰了碰孫富貴。
“你怎麽知道我叫韓青?”
“你昨天來了之後,估計連礦山的老鼠都知道咱們礦區來了位女同誌,長得漂亮,名字叫韓青。”
這對礦山來說,可是件稀罕事兒。”
韓青嘴角僵硬一笑,看樣子她已經成為整座礦山,和整個村子的名人了。
這有什麽好稀奇的?
他們沒見過,並不代表不會發生。
韓青四下打量一眼,多少有些嫌棄。
按理來說,化驗室可是很重要。
這化驗室搞得髒兮兮的,連下腳的地方都沒,萬一哪樣化學藥品搞錯了,估計化驗結果也不準確。
韓青挽起袖子,雙手叉腰。
“孫富貴是吧?
那我喊你孫大哥。
你杵你的樣品,我來把化驗室收拾一下。
以後,咱們化驗室盡量還是保持幹淨整潔。
化驗室也算是礦區的核心部門,你說了?”
孫富貴一頓,沒想到這新來的居然敢嫌棄自己辦公室亂。
王廠長進來都不敢這麽說他。
孫富貴強裝出一抹笑意,說道:“行,那你看著收拾吧。”
一個女的,他倒是想好看看,破破爛爛的化驗室,被她能搞出什麽花來。
孫富貴心裏當然不悅,他在礦山好幾年了,廠長都沒嫌棄過他的辦公室。
你一個新來的小丫頭片子,在我的地盤,憑什麽指揮我?
韓青四下看了眼,說道:“孫大哥,你是咱們化驗室的老人,咱們化驗室收拾幹淨,領導回頭來檢查的時候一看,第一個肯定表揚的是你。
髒活累活我來幹,你隻管等著接受表揚就行。”
孫富貴心裏本來不悅,被韓青這麽一說,瞬間一頓。
嘿,這小丫頭片子還挺會來事兒。
韓青在礦山這麽多年,知道很多男人都要麵子,接觸的人多了,她自然怎麽知道應對。
她知道孫富貴不悅,但她還是要說。
雖然不知道她在化驗室能待多久,但現在這裏也是她的辦公室。
所以,她必須想辦法給自己創造一個舒適的工作環境。
孫富貴多打量了韓青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玩味神色。
孫富貴打趣道:“你還挺聰明。”
“我隻是實話實說。”
韓青毫不拖泥帶水,說動就動,她挽起袖子,白色工作服往身上一套,帽子和口罩一戴,就開始將化驗室的東西往門口搬。
化驗室的門平時都是緊閉的,但今天被韓青大打開來,裏麵的瓶瓶罐罐全都倒騰出來整整齊齊放在房簷底下。
不遠處,龍江帶著一幫人打算進洞子,看到化驗室門口就跟馬蹄踏過,塵土飛揚,他腳步一頓。
跟在龍江身邊的朱大力和胡文良,兩人的目光也順著龍江的目光看了過來。
朱大力笑道:“這女娃娃看著還挺勤快。”
胡文良嘖了一聲:“看啥看?別看了。
再看也待不到三天。”
這話龍江不愛聽,偏頭盯著胡文良。
“你怎麽肯定人家待不到三天?”
“咱這兒環境艱苦,她爸爸就是工程師,看她昨天的穿著打扮,這姑奶奶肯定是從小富養大的。
你再看看她那張小臉,皮膚白得就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又白又嫩。
這種女娃娃,一開始肯定是圖個新鮮。”
胡文良一時興起,突然奸詐一笑。
“噯,咱們三個要不要打個賭,我賭她三天不到,就哭鼻子吵著鬧著回家找媽媽。”
朱大力道:“你說的有道理,這局沒法賭,我也覺得她待不到三天。”
龍江的目光再次朝著韓青這邊看過來。
他意味深長道:“我賭她留下。”
韓青抱著木箱子出來時,一眼就看到幾個大男人站在洞子口,目光向她這邊瞅來,看起來像是在議論什麽。
韓青皺眉,他們肯定是在笑話自己。
她手裏的箱子還沒放下,三個大男人高大的背影,麻利消失在黑漆漆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