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莫名有些難過。
再堅強的人,生病時情緒會很脆弱。
此時此刻,她想老韓了。
就是這家夥不爭氣,活活被高文靜給氣死了。
有啥好氣的?
狗男女想在一起,就讓他們在一起唄。
王八配狗,天長地久。
將他們趕出去不就好了,結果老家夥就這麽沒了。
最讓她難過的是,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韓誌強死的時候,韓青沒哭。
韓誌強頭七晚上發生那些事情,韓青也沒哭。
可此時此刻,大白兔奶糖含在嘴巴裏,瞬間淚流滿麵。
她背對著龍江,肩膀一抖一抖地。
龍江看著她消瘦的後背,一陣心疼。
她那麽要強的小丫頭,居然也會哭。
龍江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氣,就這麽安靜地坐著。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小丫頭沒有父母,一個人已經很厲害了。
韓青抹掉眼淚,哭的時候,連後腦勺看起來都是倔強的。
好一陣之後,她才不哭了。
龍江幫她打濕毛巾遞給她,韓青一頓,默默接過小聲說謝謝。
龍江道:“再忍幾天就能出院了。”
“嗯。”
龍江想說的話很多,但話到嘴邊,就顯得很蒼白無力。
五月的天氣悶熱得厲害,第五天後,龍江攙扶著韓青在走廊裏運動,這幾天她的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
因為她胸腔有出血,還得再吊兩天瓶子。
這幾天,龍江在一旁默默照顧她,韓青感激不盡。
她已經一個星期沒洗頭了,她頭癢得厲害,自己都聞見一股子酸臭味了。
她時不時撓一下頭皮,龍江看在眼裏,他給韓青削了一顆蘋果,自己吃掉蘋果皮,雪白的蘋果肉放在盤子裏,他起身道:“我出去一下,把這顆蘋果吃了。”
韓青以為他去衛生間,也就沒管。
結果幾分鍾後,龍江就回來了。
他手裏拿著一瓶洗發膏。
之前韓青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他聞著她發絲裏散發出的香味是桂花味的,他今天在供銷社買的時候,特意向前台要了桂花味的。
龍江將洗發膏放在床頭櫃上,他看蘋果韓青沒吃完,說道:“蘋果吃完我給你洗頭,這樣你就能輕鬆一點。”
韓青倒是想自己洗,但一彎腰腹部就疼。
“我不吃了,我自己洗。”
“胡鬧,聽話,你要補充營養,我去給你打熱水。”
龍江話落,端著盆離開病房。
韓青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間變得潮濕起來。
意識到自己差點又落淚,韓青倔強地將眼淚憋回去。
她心裏很清楚,對龍江,她真的動心了。
她亂了心智,麵對一個成熟穩重,對自己貼心照顧的人,她迫不及待想撲進他懷裏。
很快,龍江端著熱水回來了。
他看飯盒裏的蘋果還在,皺眉道:“怎麽不聽話?”
韓青輕輕一笑:“我吃飽了。”
她叉起一塊蘋果遞到龍江嘴邊:“你也吃,我吃不完了。”
龍江一僵,再看她臉上青澀的笑容,心髒跳動的位置,越發柔軟。
天神爺,她可算是給自己回應了。
龍江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笑得跟個二傻子一樣,張嘴吃掉蘋果,扶著韓青躺在病**。
她的頭放在病床邊上,龍江搬了凳子,將紅色搪瓷盆放在上麵,粗糙的手指穿過她的秀發。
他是個粗人,平時粗糙習慣了,自己洗頭發洗澡,一塊香皂從頭用到腳底。
但是女人就不一樣,他們用的東西可多了。
龍江想起一句話,女人都是水做的。
可不是嗎,韓青哪哪兒都水嫩嫩的。
韓青能感覺到龍江很緊張,他幫她輕輕摁著頭皮,病房裏是洗發膏的淡淡桂花味,很是好聞。
他摁得很舒服,韓青差點睡著了。
他幫她多衝洗了兩次,用幹毛巾擦幹水,又在她脖子蓋了一條毛巾。
洗完頭,韓青整個人感覺舒服很多。
龍江對她的好,她默默記在心裏。
她在醫院住了十天,傷口才拆線。
出院這天,醫生叮囑道:“回去之後盡量臥床休息,每天早晚散步二十分鍾就好。”
“知道了,謝謝醫生。”
龍江幫韓青拿了藥回來,胡文良開車來接他們。
胡文良拎著兩人的東西先去車上了,龍江伸手去扶韓青,韓青道:“我可以自己走。”
龍江有些擔心,在醫院住了十天,她看起來更瘦了,瘦得讓人心疼,一張小臉也是蠟黃。
兩人剛從病房出來,麵前就出現幾個身穿製服的人。
為首的人韓青認識,叫趙小軍。
大半個月前配合王大龍在後山逮住那些偷盜者的人。
他對韓青客氣一笑,伸手道:“韓青同誌你好,我們是縣派出所的,你還記得我嗎?”
韓青也禮貌一笑,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
“趙隊長你好,還記得,請問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對,我們跟王廠長聯係過了,知道你今天出院,所以過來看看你,順道請你和龍江同誌去派出所坐一坐。”
龍江道:“那就快點走吧,她不能站這麽長時間。”
他們平時都認識,趙隊長意味深長一笑。
這就開始護上了。
眼光不錯啊。
“嘖,你急什麽,我還跟韓技術員沒說完話了。”
龍江皺眉道:“有什麽話回去坐著說行不行?”
趙隊長身邊一個毛頭小子看不慣龍江這副凶神惡煞的嘴臉,不客氣道:“注意你的態度,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他是我們隊長。”
龍江道:“管他是誰,在我眼裏,還不是我帶出來的?”
這毛頭小子有些生氣,趙小軍抬手阻攔,笑著對身旁的小子道:“他說得沒錯,咱們回去坐著說。
你是不知道,他不是別人,他是我大爺。”
毛頭小子一愣,難不成他們是親戚?
一旁幾個知情者,隻是咧嘴笑。
韓青站在他們幾個高大的男人之間,乖得就像隻鵪鶉。
幾人從醫院出來,龍江扶著韓青上了吉普車。
這會兒他有些惱,看著麵前的車感覺相當不順眼。
這麽大的車,他心上人受傷了上下車多不方便。
前麵的警車上,毛頭小子問道:“趙隊,剛才那人是誰啊?”
“我以前的頭兒,是個活閻王。
我說你沒事兒惹他幹嘛?我看見他都害怕。
他不是壞人,他隻是護妻。”
“那位韓技術員是他媳婦?
這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