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知道，這是王小茹的選擇。
畢竟，說起來張愛琴和她兩個人還算是幸運的，在這個村子苦是苦了點，但至少沒受什麽委屈。
放眼看去，全國人民上下哪有人不苦的？
韓青道：“其實你也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
我還是那句話，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王小茹點頭，拍了拍韓青的手背。
“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快點告訴我，你和龍江兩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真的答應跟他處對象了？
如果答應了也挺好的，你們兩個都是搞地質的，工資又高，跟著她也能吃苦。”
“我和龍江的事情，你暫時先不要跟人說，我還沒想好呢。
我覺得他人很好，就是心裏還沒下定決心。”
“你還沒下定決心啊？村裏人現在都知道你倆是男女朋友關係。”
韓青也能理解，畢竟那天是龍江光著膀子抱她下山的，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濕透了。
王小茹看韓青的思緒有些飄遠，忍不住笑笑。
大概，少女懷春就是這樣吧。
張愛琴晚上給韓青燉了雞湯，韓青胃口不是很好，大概是這幾天吃藥太多的緣故。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時，韓青拎著一個布袋子出了門。
他從龍院門前路過，來到村口，韓青將一件白色體恤點燃。
這衣服還是上次從縣城跟冬梅嬸子的衣服一起買的。
她是想抽時間給自己老韓燒一套衣服的，畢竟這是用她正兒八經掙到的第一個月工資買的。
但那幾天光顧著跟後山那幫人爭鬥了，這不就把衣服的事情給忘記了。
韓青在醫院的時候就記著這事兒，她怕老韓在下麵沒衣服穿。
他是個糙人，走到哪兒穿的都是那身工作服，好像別人不知道他是高級工程師一樣。
龍江從院子裏出來，隱隱就聞到一股子布料燒焦的味道，他順著味道往前走了幾步，隱約看到一個身影蹲在小火腿旁邊。
龍江皺眉。
開什麽玩笑？
大夏天在這村口燒東西。
這邊植被覆蓋比較茂密，萬一林子一著火，就很難施救。
龍江大步走過去，嚴肅道：“誰在那邊？”
韓青聽到龍江的聲音，回頭一看。
“是我，咋了？”
龍江一聽是韓青的聲音，心裏一喜，又擔心起來。
“你不在家裏養傷，跑村口來幹嘛？
你吃飯了沒？別燒東西了。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曉得不？”
龍江說著已經蹲在韓青身邊，正打算將麵前的小火堆撲滅。
他一看好像不太對啊，怎麽燒的是衣服？
“你燒衣服幹嘛，多浪費啊，不想穿了給我，我給小湯圓改一身啊。”
韓青瞄了她一眼，說道：“你說的什麽呀，這是給我爸燒的。”
韓青說著，又將一條的確良褲子往裏扔。
龍江一看，瞬間焦急地從她手裏奪過褲子。
“我該說你啥好？
老丈人人都沒了，你給他燒真衣服，他也不見得能收到啊。
死人有死人的規矩，活人有活人的規矩，這麽好的衣服還是留給我吧。”
當初韓青買這衣服時，龍江就怕是給養馬場那小子的，結果是給老丈人的。
他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韓青瞪著他道：“不是人死了可以給燒衣服嗎，這是我給我爸買的，又不是給你買的。
你好歹也有錢，不能跟個死人搶衣服穿吧。”
龍江哭笑不得。
你說她笨吧，就沒有她做不好的事情。
你說她聰明吧，連給死人燒的是寒衣都不知道。
龍江歎息一聲，看著快燒完的襯衣，一臉可惜。
“真是太可惜了，來得晚了。
我說，韓青同誌，你今晚上搞的這事兒要是被村裏人知道，保證能笑你一輩子。
唉，就是可惜了這件衣服。
乖，聽我的話，咱先回去吧，我把這火給滅了。
你想給老丈人燒衣服，這還不簡單。
給他燒的，要用紙做的，知道嗎？”
紙？
韓青傻愣愣呆滯了一會兒，要被自己蠢哭了。
龍江在一旁拔了一捆野草將火鋪麵，完了還不放心，找了根幹樹枝往上扒拉了些土蓋住，等沒有煙味了，這才扶著韓青起來。
韓青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鑽進去。
她以前從沒幹過這種蠢事。
她覺得，龍江就是他的克星，遇到他之後，她自己都覺得幹啥都跟降智一樣。
韓青伸手去拿龍江手裏的褲子，龍江一躲，將褲子藏在身後。
“你幹嘛？我跟你說，這褲子我沒收，反正你也穿不了。”
韓青道：“我是穿不了，但是我可以送人啊。”
“你要送給誰？想送人自個兒買去。
反正我就當是我媳婦送我的。”
韓青冷哼一聲：“你臉皮可真厚，一口一個老丈人，一口一個媳婦，我答應你了嗎？”
“嘿，你怎麽親完了就不認賬？
難不成一定要讓咱們生米煮成熟飯你才肯認賬？”
韓青看他說話口無遮攔，趕緊墊起腳尖就去捂他嘴巴。
“哥，拜托你說話能小點聲嗎？
你是真不怕被人聽見是吧？”
“聽見了就聽見了唄，再說了我說的是實話。
現在村裏人都知道咱倆在搞對象，誰以後要是敢當著我的麵勾搭你，我就弄死他。”
龍江說著，在她手心還親了一口。
酥酥麻麻的，韓青趕緊收回，順道在大腿外側的褲子上擦了擦，龍江笑得跟個二傻子一樣。
反正，隻要是能逮住機會占便宜，他就占。
占著占著，不就成自己的了嗎？
“你臉皮跟銅牆鐵壁有一拚了。”
龍江笑笑，認真道：“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我等會兒去村裏供銷社買些紙，晚上幫你粘好，明天晚上帶你去燒。”
韓青後知後覺問道：“有什麽講究嗎？”
“也沒什麽講究，想燒就燒唄。”
“那能再給老韓粘一床被褥嗎，我什麽都不懂，他以前在礦山就沒有一床像樣的被子，我想給他燒一床。”
“今晚上我要是沒發現，你是不是還打算給他真燒一床被子？”
韓青低頭抿嘴，沒吭聲。
她的默認讓龍江心疼。
“都是小事，我晚上就幫你收拾。”
龍江將韓青送回知青辦，這才轉身去了村裏的供銷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