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力帶著張愛琴下了館子。

張愛琴聽說,縣招待所的羊肉粉湯丸子好吃,她想吃一碗。

羊肉粉湯丸子放在張愛琴麵前時,淚水迷糊了她的雙眼。

小時候,每次趕集媽媽都會說集市的粉湯丸子好吃。

但每次去的時候,都不會帶她,會留她在家裏看門。

回來的時候,姐姐和弟弟兩人躺在**說著羊肉粉湯丸子。

說裏麵有粉條,還有切的薄薄的大片羊肉,加上老板自己油炸的荏子丸子,撒一把蔥花,淋上紅油,泡上白饃,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他們在說,她在吞口水。

那時候,做夢都是羊肉粉湯丸子。

現在,一大碗羊肉粉湯丸子放在麵前,她卻忍不住想哭。

想了快十幾年的東西,現在才吃到嘴。

她不怪自己的父母,確實是家裏窮。

張愛琴這麽安慰著自己。

她悄悄紅了眼眶,朱大力將筷子遞給她,看她眼眶濕潤發紅,還以為她不喜歡吃。

“你怎麽了?是不喜歡吃嗎?”

“沒有沒有,我隻是、太高興了。”

她含著眼淚笑,今天對他們來說,是大喜的日子。

她高興,不能哭。

朱大力緩緩笑了下:“你也太好養了,一碗丸子湯就能讓你這麽開心。

你要是喜歡吃,以後老大進城的時候,我就帶你來吃。”

張愛琴笑著,眼淚卻吧嗒掉了下來。

她趕緊伸手擦掉,說道:“就是因為好吃,所以才不能多吃。

吃多了,就不香了。”

朱大力笑著,遞給她一個大油餅,說道:“吃吧,吃完咱們回家。”

這一天對張愛琴來說,畢生難忘。

這兩人兩點多回來時,張愛琴一進門才發現自己東西都沒了。

王小茹笑道:“你都結婚了,趕緊跟著你的大力哥走吧。

知青辦四個人住太擠了,結婚了就得有個結婚的樣兒。”

張愛琴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

一旁的朱大力也一樣。

朱大力猶豫一笑,小聲道:“王知青說的對,跟我回去吧。”

張愛琴垂著頭,還是被朱大力扯著袖子拉走的。

她就跟做夢一樣。

說好了不辦酒席,但還是要請關係好的吃飯。

朱大力帶著張愛琴回來時,龍江和胡文良兩人在門上和窗戶上粘貼了喜字,這是他們兩個人剪的。

不管怎麽樣,說到底是要結婚,雖然不辦,但也不能讓人覺得,這兩人是偷偷摸摸在一起的。

龍江還借了幾張桌子,雞是自己養的,魚是門口網的,野菜是自己挖的。

朱大力回來的時候,還買了些肉菜。

看到自己的好兄弟為自己撐足了門麵,朱大力覺得這輩子都值了。

龍江從廚房裏出來,看到朱大力,說道:“你傻站著幹啥,趕緊來幫忙啊。”

朱大力道激動笑道:“好,我這就來。”

龍江道:“你昨晚上不是說了嗎,怎麽都要擺兩桌叫一下關係好的,我跟老胡,還有我媳婦都忙一天了。”

廚房裏,韓青一手拿著洋芋丸子,一手拿著幹炸小黃魚,一邊吃一邊打飽嗝兒。

她倒是想幫忙,但龍江不讓。

在這裏站了一中午,還落得個幫忙的好名聲。

朱大力笑道:“好好好,我這就來。”

張愛琴跟著朱大力進去一愣,這房子裏一看就是重新收拾過的,不知道啥時候,**的床單和被子都變成了大紅色。

朱大力扣著自己耳朵,傻笑道:“就是,我早上走的時候換的新的。

你先坐,我去幫忙。”

張愛琴也卷起了袖子:“我也去吧。”

“你今天是新娘子。”

“沒事兒,讓我閑著看著你們幹活,我不自在。”

朱大力欣慰一笑:“那好吧。”

廚房裏又多了幾個人,很快王小茹和張丹也來了。

胡文良去村裏借了三張桌子,還有板凳啥的。

一張桌子上擺了十二道菜,桌子雖少,但菜豐富。

朱大力邀請了礦山幾個管理層人員,還有從部隊來的十幾個戰友,村支書兩口子,知青辦幾個人。

王大龍本以為龍江是他手底下這幫人裏麵第一個脫單的,沒想到居然是朱大力這個傻憨憨。

也行,反正都是自己人。

王大龍給隨了五塊錢的禮,龍江和胡文良都隨了五塊,其他人有兩塊地,一塊地。

韓青也隨了五塊。

她是想多隨一點,但是得入鄉隨俗。

說真的,五塊錢都是高禮了。

王大龍笑道:“哈哈,臭小子有出息啊,以後對人家張知青好點兒,她可是要給你生兒育女的人。”

朱大力站直身體,激動過頭給王大龍敬禮:“是。”

“臭小子,記住你說的話。”

龍江在一旁看得羨慕,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盯著韓青。

韓青光顧著看張愛琴。

吃飯前,張愛琴換上朱大力給她新買的紅色襯衣和黑色的確良褲子,一雙黑色的新皮鞋,紮著兩個麻花辮,韓青給她簡單化了妝。

兩人都一身新,被院子裏牆上貼的大紅喜字一襯托,看著很喜氣。

劉二錘也激動:“哎呀,我還以為龍江和韓青要先結婚呢,沒想到你倆先結了。

我祝你們三年抱倆,五年抱三。”

朱大力笑道:“謝謝主任。”

大家送完祝福,這兩人給所有人敬了酒,這才坐下吃飯。

張愛琴臉上始終帶著嬌羞紅暈,但看著很好看。

這大概就是新人間的羞澀和質樸。

龍江懷裏抱著小湯圓,一直在忙著給韓青和小湯圓碗裏夾菜,連魚刺都是挑幹淨的。

這一幕被張丹看在眼裏,張丹知道周建強為什麽輸了。

周建強是喜歡韓青,但從來都沒細心地站在韓青的角度去想過事情。

但是龍江不一樣。

他連知青辦的木門,煙囪,爐子都收拾好了。

而且,他一直在安安靜靜地做著自己該做的。

夜幕降臨,酒席結束,冬梅才忙完廚房的事情趕來了。

冬梅來的時候還帶著蘭花。

蘭花知道張愛琴結婚,來隨了一塊錢。

她女兒沒少說張愛琴和王小茹的好,她都記得的。

人家結婚,以後就是自己村子裏的人了,以後都是鄰居,關係該維持還得維持。

幾個女人在廚房收拾碗筷,幾個男人給人家還了桌椅,將院子裏打掃幹淨。

夜色漸濃,這幫人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