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知道,王大龍這是在給自己台階下。
韓青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他這麽做的理由。
畢竟這些人都跟著她時間久了。
韓青道:“王廠長,女人比不男人差。”
她留下這話,沒有再進去洞子的打算。
這幫人現在是鐵了心不讓她下洞子。
龍江跟在韓青屁股後麵,追到辦公室來。
韓青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一臉平靜。
她越是這樣平靜,龍江就越是擔心。
龍江知道,韓青對工作的熱愛,不比他們這幫男人差。
龍江搬了椅子過來,坐在韓青身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別生氣,他們都信這些。
那時候你還沒來礦區,我就知道。
媳婦,不下洞子就不下吧,我覺得不下去才好,你在辦公室做圖紙,整理資料也挺好。”
韓青吐了一口濁氣。
“你根本就不懂。
其實我之前跟我爸爸去國外的時候,他們壓根就不在乎這些。
龍江,我發誓,將來我一定會有自己的礦山。”
龍江一臉疑惑,現在礦山、林地、山川河流都是國家的。
土地劃分責任製現在全國各地剛完成,或許不久的將來,針對國家礦產資源的製度條例也會修改的。
龍江道:“媳婦,我信你。”
韓青知道,這幫工人就是瞧不起她是個女人。
她心裏很難受,學了幾年,就因為她是個女的,結婚後就不讓她下洞子。
煩,真的好煩。
韓青心情還沒平複,劉二錘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韓青龍江,你們兩口子過來一下,我們有事給你們安排。”
韓青做了個深呼吸,和龍江來到辦公室。
王大龍看見韓青,笑道:“丫頭,還生氣呢?”
韓青道:“你都給我台階下了,我生氣有用嗎?”
王大龍知道韓青看出來了,他笑眯眯點了點頭。
果真,這丫頭是聰明人啊。
“我不是給你台階下,我是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等著你去做。
首都那邊來電話了,讓你作為首都大學的代表去省城開會,龍江代表咱們這麽項目去。
剛好,你們兩口子剛結婚,就借助這個機會一起去首都看看,反正來回的路費都報銷。”
韓青一聽,麵色很平靜。
她問道:“是不是我從首都回來之後,你就會將我調到辦公室,從今以後不能再下礦洞?”
韓青一雙幹淨的眸子盯著王大龍。
王大龍歎息一聲。
“青丫頭,你現在還是實習的學生。
你很優秀,但在你還沒畢業之前,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一定要沉得住氣。
很多規矩,不是咱們想改就能改的。
等你後期評選上工程師,到時候,一切就是你說了算。”
韓青沉默。
是啊,她差點忘記了,她就是個實習生。
辦公室一片沉默。
龍江知道這丫頭心中有一腔抱負,而且不拘小節。
她會想明白的。
辦公室的氣氛安靜異常。
韓青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道:“好吧,那就這樣吧。
我們什麽時候走,吃住都能報銷吧?
去多久?”
王大龍也鬆了一口氣,他就怕這丫頭一氣之下離開礦山。
“你們來回路上都要耽擱七八天,開會時間三天,來回給你們半個月時間吧。”
“行,我去開會。
不進洞子還好呢,進洞子有什麽好的?
裏麵黑漆漆的,還濕噠噠的,進去就跟墓洞一樣。
你們聊吧,我先回辦公室。”
韓青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失落。
礦山那些條條框框,什麽時候才能改製。
王大龍又叮囑了龍江幾句。
“晚上回去多哄哄你媳婦,趁著你倆年輕,趕緊把孩子生了。
你這個媳婦是個能幹的,將來萬一忙起事業來,估計也沒時間生孩子。”
龍江沒吭聲。
他想起之前醫生說的話,他不想逼韓青。
反正,生不生都要經過她的同意。
她高興就生,不高興以後就再說。
韓青一整天都安靜異常。
兩人下班回來,吃過晚飯,韓青一個人在門口湖邊來回走路,順便思考一下礦洞裏的情況。
從小到大,她見過很多種類型的礦山,自然也就能根據岩層破碎帶推斷出裏麵礦體大概的形態。
以後不能進礦洞了,估計很多圖紙,隻能參考龍江拿來的數據了。
天色暗淡下來,韓青往門口走,就看到蘭花手裏拿著一件疊整齊的男人衣服,一手還端著一碗吃的。
蘭花看到韓青,靦腆一笑。
“蘭花姐,你怎麽在這兒站著?
外麵太冷了,跟我進去坐吧。”
“不了小青,你能幫我喊一下胡大哥嗎,我不好意思進去。”
韓青笑笑:“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韓青看蘭花是真的為難,可能她也是怕別人說閑話吧。
“行,那你等等,我進去幫你喊人。”
韓青進來院子喊了胡文良,他沒想到蘭花會來。
蘭花要是不來,他這幾天都把自己衣服的事情給忙忘記了。
蘭花看見胡文良,麵色有些緊張。
她強裝鎮定上前一步。
“胡大哥,你的衣服我給你洗幹淨疊整齊了。
這幾天實在有點忙,對不住啊。”
“沒事兒,我還有其它衣服,反正也不著急穿。”
胡文良接過衣服,蘭花又將搪瓷碗遞到胡文良麵前。
“我婆婆晚上炒的雞肉,等我回來給你送過來。
她說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救了我兒子,她就宰了一隻雞。”
胡文良一個大男人,來這個村子,除了吃過村支書家的飯,村裏其他人家的飯他都沒吃過。
看著一碗聞起來很香的雞肉,他趕緊拒絕。
“這雞肉你還是端回去給孩子吃吧,我晚上已經吃過了。”
蘭花一聽就急了。
“胡大哥,你是嫌了咋?”
“不是不是。”
“那你就收著吧,比起你救了我兒子的命,這一碗肉不算啥。
對了胡大哥,你以後要是有洗的衣服,我來幫你洗吧。”
胡文良很不習慣身邊突然冒出個女人關心他,這種感覺怪怪的。
他就是個大老粗,平時一個人糟慣了,麵前冒出個女人,他也不知道該跟人家怎麽交流溝通。
他隻是一個勁兒後退。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胡文良看著,比蘭花還要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