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茹越往前走，就越是不舍。
她對這個村子已經有了感情了，雖然都是村子，但村子跟村子之間是不一樣的。
王小茹道：“你們怎麽這麽早？”
韓青道：“我們昨晚上從你房子出來時就商量好要一起送你的。
小茹姐，祝你一路順風。”
王小茹的情緒哪裏還繃得住，眼淚瞬間忍不住落下。
她上前一步，緊緊抱住韓青。
“小青，我會想你們的。”
張愛琴道：“想我們了就記得給我們打電話。”
“好。”
蘭花道：“妹子，我給你炸了幾個油餅，你記得帶路上吃，還煮了幾個茶葉蛋，以後有機會就來，我們這裏隨時歡迎你回來。”
王小茹也抱了下張愛琴。
“嫂子，謝謝你。”
蘭花也高興，畢竟他們都是苦命的女人。
但日子還得一天一天地熬，不然還能怎麽辦呢？
想當年，她也有絕望的時候啊。
幾個女人的眸子裏，輾轉之間，是說不清的感情。
很快，過路的班車來了，王小茹道：“我走了，我會想你們的。”
韓青道：“到了之後記得給我辦公室來電話。
還有，請務必小心一點，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
幾個人目送王小茹上車後，王小茹從車窗戶裏探出半個身子朝著他們揮手。
“小青，愛琴，我走了，我會想你們的。”
韓青雙手罩在嘴巴上。
“注意安全，我們也會想你的。”
車子漸行漸遠，王小終究還是沒忍住，默默流淚。
等她坐回位置上，哭得天昏地暗。
這一別，希望所有人都好。
張愛琴道：“小青，她過幾天應該就到家了吧。”
韓青輕輕應了一聲。
這年頭，人販子依舊橫行，希望她自己能小心一點，再小心一點。
韓青回來辦公室的時候，龍江已經準備下洞子了。
龍江問道：“人送走了？”
“嗯，送走了。”
“送走了就行。”
龍江話音剛落，桌子上電話就響起來了。
電話裏傳來他媽的聲音。
“小江啊，你什麽時候帶你媳婦回來？
去年說好了六月底帶人回來的，這都過了一年多了，人呢？
你到底回不回來？
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和你爸爸就直接來你們礦區找人。”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很大，韓青聽得一清二楚。
“媽，不是跟你說了我們工作忙嗎，等我們忙完就回來了。”
“你總是這麽說，我和你爸年紀不小了，我們還等著抱孫子呢。”
龍江一聽這話，就怕韓青聽見，趕緊說道：“媽，我知道了，我這邊正忙著呢，我就先掛了，我回頭跟你兒媳婦兩個人商量一下，到時候我給你回電話。”
話落，龍江立馬掛斷電話。
韓青平靜看著手裏的圖紙：“我都聽到了，他們著急想要孫子，你沒告訴他們我懷不上嗎？
我覺得還是實話實說的比較好，不然回去之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龍江道：“等回去了我再跟他們說。
再說了，咱倆已經有小湯圓了。
我經常下洞子，洞子裏濕寒，就我這身體看著外強中幹，懷不上也很正常。”
韓青被他這話給逗笑了。
這家夥，真是不知道說他什麽好。
這是已經把理由都給想好了嗎？
“明明不能懷孕的人是我。”
龍江皺眉：“誰說的？
你當時都懷孕了。
好了媳婦，咱不說這事了，我先下井去。”
龍江換了衣服，很快離開辦公室。
韓青深吸一口氣，一時間心裏這種感覺無法形容。
她一直覺得，拿小湯圓當親生的就可以，但她沒生孩子，總覺得好像生命中缺少一些什麽。
而且，這種感覺真的讓人難以形容。
不知道是孤獨，還是什麽。
龍江往洞子裏走時，隻覺得這個電話來得不是時候。
他媽也真是的，王小茹剛走，媳婦心裏本來就有些不開心，突然間打這麽一個電話。
龍江想想父母那個脾氣，如果能理解他們還好，要是不能理解，到時候家裏肯定雞飛狗跳。
算了，等到時候回去再說。
三天後，王小茹順利回家，她給韓青這邊打來電話。
韓青聽到後就放心了。
他們家離省城也不遠，家裏人四年沒見她，等她回去的時候，才發現母親昔日的一頭黑發夾雜著白發。
王小茹覺得對不起他們，父母對她被人販子賣去深山溝給人當了三年媳婦的事情有些難以接受，但看到王小茹的錄取通知書時，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王母道：“考上了就好，好好去吧孩子。
不管怎麽樣，勇敢一點往前走，以後不要回咱們這個地方來。”
王小茹知道，母親是擔心別人說她閑話。
不過，她覺得無所謂了。
反正對她來說，她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就像韓青說的。
他們有什麽資格站在自己的立場去評論他人？
他們又沒拿錢來養活自己。
這四年過來，王父王母日夜都在想著念著她。
他們想，就算是人死了，好歹也讓他們兩口子知道人死在哪兒了。
但四年來都沒什麽消息。
現在好不容易有消息了，知道孩子身上的遭遇，他們心裏也不好受，但人總歸好死不如賴活著。
更何況，有些人經曆了一些事情後，是真的看不見希望的。
但是他們家小茹不一樣，她現在考上大學了。
王小茹知道，命運已經將她安排到這一步了，那她就勇敢地往前走。
開學前，王小茹一個人去了學校，她給韓青來了電話。
王小茹的事情，一切都塵埃落定，這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
*
十月初，龍江還是拗不過他爸媽，最終還是帶著韓青回了省城。
回來的路上，韓青心裏其實很慌，她沒做好心理準備。
這兩人回來前沒跟家裏人講，龍江擔心他們會大張旗鼓來火車站接。
兩人先回了李文佩家裏。
小湯圓現在已經快十歲了，小丫頭四年級了，長得亭亭玉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韓青總覺得小湯圓這張臉跟她那個親媽一點都不像，大概是龍江喂養大的，居然看起來很像龍江。
他們回來的時候，小湯圓正要背著書包去上學，她看見韓青一頭紮進韓青懷裏。
“媽媽，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