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的隨從無奈將郭曉聰嘴巴中的抹布去除。恢複發言權的郭曉聰,早在內心將四名隨從罵得鮮血淋漓,嘴巴一旦得到自由,反而無心去計較他們了,最為關切的大事是範迎妍的貞潔。“馬娘娘,快……快點救救她……”
外有元朝強敵,內有起義軍不同派係的紛爭,朱元璋接受朱升建議做事一定要低調,馬秀英也像丈夫一樣,像娘娘之類的稱呼,是從來不許人叫的,郭曉聰的一句馬娘娘聽起來十分刺耳,皺著眉頭道:“你要俺救人,那要救的人在哪裏?”
郭曉聰被捆得粽子似的,像馬秀英不停示意,馬秀英這才想起,叫幾名隨從把他解開。郭曉聰不是善茬,一旦得脫束縛,不會跟他們善罷甘休。隨從猶猶豫豫,最終在馬秀英的嚴令之下才將郭曉聰的綁繩解開。
不等麻木完全恢複,郭曉聰一瘸一拐奔向“鳳還巢”,仍從後門進去。
小樓上並沒像他想象的範迎妍的喊叫哭鬧。
完了,範迎妍最終沒有逃出羊入虎口的命運。郭曉聰內心一陣悲涼,暗叫自己無能混蛋,白白先進了七百年的智慧竟然無法阻止惡行的發生。抱著渺茫的希望,郭曉聰奔上二樓。仍是那間臥房,門前悄無聲跡,屋內一片黑暗。
現實的情況擺在眼前,在李善長的強暴之下,範迎妍最終選擇了屈服。郭曉聰分不清是對李善長的痛恨還是對範迎妍的失望,抬腳踹開房門。
“李善長,你強暴民女,出來受死吧。”身後有吳王妃撐腰,郭曉聰毫無顧忌,徑直衝了進去。
“郭公子,是您嗎?”範迎妍的聲音隱約傳來,方向好像是臥榻之處。
剛才說的多好聽呀,要以死保住貞潔,現在真的失身,卻還在不知恥的苟延殘喘。郭曉聰難以忍耐的鄙視範迎妍。但有感於她曾經兩次不顧自身安危的挽救他,郭曉聰又不能不理采,語氣卻帶出十二分的冷漠:“範迎妍,現在你已經成為左相國的人了,他也沒把你帶回丞相府封個姨娘的身份?“
範迎妍知道好歹,被郭曉聰的鄙薄口吻弄懵了。“李善長那老鬼,從未沾得俺的身子,你怎麽如此羞辱於俺?”
“李善長此時大概還在你懷中躺著吧,難道也是我羞辱你?“
“姓郭的,你把蠟燭點上,看看李善長到底在什麽地方,俺又在何處?“
郭曉聰心中一動,難道李善長發了善心,對已經落入虎口的羔羊,真能放棄不吃。摸摸索索到了桌邊,摸著火鐮卻不知如何使用。
要是把那隻鍍金打火機帶上就好了,有機會返回關帝廟,一定要將那個背包帶上。
正在胡思亂想,吳王妃馬秀英帶著一眾人來到。幾名隨從關切李善長的安危,搶著晃起火鐮點燃蠟燭。沒等郭曉聰眼睛適應,一名隨從大聲叫了起來:“相國大人,你怎的了?“
郭曉聰這才發現,上身**的李善長,半個身子跪在地上,腦袋歪倒靠在床頭,顯見是不活了。臉頰上一道血痕已經凍住。
大明王朝還未建立,李善長就這麽死了?難道曆史是可以隨便篡改的嗎。郭曉聰滿心狐疑。
眾隨從紛
紛拔刀圍住了他:“郭曉聰,你膽敢殺害俺家老爺,俺要你抵命。”
李善長是朱元璋帳下第一謀臣,朱元璋能有今天的成就,李善長功不可沒,將來奪取天下更少不得此人,竟然被麵前這青年殺了,馬秀英也對他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活吞了。
“慢著!”郭曉聰雙手亂擺,“你們沒有親見,怎麽就能判斷李善長是死在郭某人手下?”
“這屋裏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李老爺不是你殺的還會有誰?”
屋內還躲著範迎妍,李善長遭受不測,十有八九是逼奸不成被她幹掉的。郭曉聰不想讓範迎妍被抓,自己更不想為李善長殉葬,隻得拿出看家本領,指著那名隨從:“你說的話不對吧,你們可以不是人,難道連同王妃娘娘也一起捎上?”
隨從說話欠考慮,慌忙向馬秀英表白:“王妃, 小人可不是這意思,郭曉聰純粹是顛倒黑白。”
“話是你說的,敢說我顛倒黑白?”郭曉聰往床頭一坐,翹起二郎腿:“今日咱們真的要在王妃麵前討教明白,你剛才有沒有罵她老人家。”按輩分,郭曉聰要稱呼馬秀英一聲嫂子,為了擺脫當前危局,隻得委曲求全自貶輩分了。
以馬秀英的判斷力,很容易看出郭曉聰是想拖延時間,尋找機會脫身。大聲喝止:“你們都不要吵了,先看看李先生有救沒有。”
是呀,光顧找機會脫身,怎麽就沒想到李善長或許根本沒有死。不等郭曉聰動手,一名隨從探了探李善長的鼻息,臉苦成一把:“李老爺鼻息全無,他已一命歸西了。”
馬秀英極為痛苦的緊閉一下眼睛,隨後很快恢複神色,指著郭曉聰道:“殺人償命,不要等王命了,殺了他為先生殉葬。”
原來曆史也是可以改寫的。郭曉聰看出,馬王妃真的恨他到了極致,事到如今再無良法可想,但真的隻能閉上眼睛等著挨刀嗎。
忽聽得床下有聲音道:“你們不能殺郭公子。”範迎妍頭發散亂爬了出來,右手緊握一個銅質燭座,上麵血色暗紅。
“王妃娘娘,殺李善長的人是俺,替他殉葬的也該是俺,求您不要殺郭公子。”
馬秀英仔細打量她片刻,突然睜大眼睛道:“怎麽是你?”
範迎妍臉色蒼白:“娘娘,當年你救了俺一命,今日死在您手上俺不冤。”
一年前,朱元璋大軍第一次攻打集慶路,馬秀英曾在亂軍中救出範迎妍父女,今日卻在此種情景下見麵,兩人都是未曾想到。
馬秀英指著李善長:“當年救你們父女,李大人也有一份功勞,你為何要恩將仇報?”
“他,他……”範迎妍掩了被撕落一幅的外衫,裏麵一抹紅色褻衣,把一切都說明了。李善長多謀善斷,但天生好色貪**,馬秀英早有耳聞,正當用人之際,她也不好多說什麽。剛才因為李善長被殺產生的悲痛消除了許多。
“李大人千不好萬不好,也不該死在你的手上啊!”
“俺為了保住這父母之軀不受侮辱,什麽也不顧不得了。”範迎妍淚臉低垂,很快抬了起來,神情堅定:“俺知道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在死之前隻想求娘娘開恩,此事與郭公子無關,您放過他吧。”
李善長被殺,一旦吳王得到消息,隻怕二人都難逃一死,馬秀英猶豫片刻,咬咬牙道:“好吧,俺答應你。”回頭瞪視郭曉聰:“為了保命,希望你不要在金陵城待了,越遠越好。”
殺死李善長,此事不是綁架胡大海可比,留在此處,十條性命也得丟,以後必得隱姓埋名要過那種低調的生活了。郭曉聰看了一眼範迎妍:“範姑娘,大哥沒有保護好你,我……”
“郭大哥,來生俺,俺再……”範迎妍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妍兒,還是讓他快點走吧,一旦吳王得知這裏發生的事,再想走就難了。”馬秀英是過來人,很容易觀察出二人之間是什麽樣的情意,卻不得不勸說範迎妍。
“好,俺走!”郭曉聰跨出兩步,又轉身回到那名綁他的隨從近前:“把東西還俺。”
“俺拿了你什麽東西,要還給你?”
“別裝了,東西就藏在你懷中。”郭曉聰回頭看著馬秀英:“赤霄劍是吳王欽賜,希望您主持公道。”
“赤霄劍?“馬秀英內心大動,“你,你就是保兒認的那幹爹?”朱元璋也已認李保兒為義子,所以她才會說“那”幹爹。
郭曉聰內心好笑,嘴上卻笑不出來,點頭應道:“小弟沒別的相求,隻是希望把赤霄寶劍還俺。”
李善長的隨從早聽說吳王義子朱文忠,在他之前已認了一個幹爹,隻是沒想到會是麵前的青年,不敢怠慢,掏出寶劍遞到郭曉聰手上。
馬秀英不愧是女中豪傑,神色冷靜告訴郭曉聰,李善長之死他脫不了幹係,保兒幹爹的身份也保不住他,還是盡快離開金陵城。
老子隻怕比你更為了解朱元璋。郭曉聰知道馬秀英說的是大實話,躬身施了一禮,轉身剛要離去,一直躺著的李善長,忽然開了口:“王妃,這小子壞透了,不能放他走。”
李善長死而複生,屋內大部分的人,包括郭曉聰都被嚇了一跳,幾名膽小的隨從狂叫道:“詐屍了,快點跑呀!”轉身剛要逃,馬秀英極為迅速的拔出寶劍,橫住去路:“這樣的膽量,如何能替吳王殺敵立功。”
郭曉聰冷靜下來,推開撲入他懷中的範迎妍,走到李善長身邊,冷笑道:“堂堂相國大人,也學會以死詐人了。“李善長哼哼著,抬頭看著範迎妍:“小賤人,裝作順從讓俺著了你的道,俺要活扒了你的皮。”
李善長與範迎妍父親之間的關係,馬秀英掌握的十分清楚,見他如此對待範迎妍,內心充滿鄙視,但礙於他首席智囊的身份,也不敢過於得罪他,臉上擠出一絲笑意:“李先生, 你強迫迎妍不成,被她砸了一下,一報還一報,俺看就都要不追究了。”
李善長深知吳王妃的秉性,真把她惹急了,把此事捅到朱元璋那裏,雖然暫時不會拿他怎麽樣,說出去畢竟是笑談。隻得忍氣吞聲道:“看在通家之好的份上,俺可以饒過範迎妍。郭曉聰三番五次到鳳還巢敲詐勒索,我大明軍隊的威名都讓他敗壞盡了。不殺他,吳王那裏是不好交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