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試藥
慕行秋落地時沒站穩，向前邁出幾步，在別人看來，這是他心情急迫的表現，他自己卻最清楚，這是因為體內的兩枚內丹同時跳了一下，法力供給出現瞬間中斷。
他得考慮服藥逆轉化妖的事情了。
營地裏的道士們嚴陣以待，見到慕行秋等人安全回來都鬆了口氣，他們沒有遭到攻擊，但是發現附近有妖族鬼鬼祟祟地窺視，差不多在龜妖被擊敗的同一時刻，妖族撤退了。
小青桃沒事，她被道士們重重保護，辛幼陶與她寸步不離。
蘭冰壺曾經從營地上空飛過，離地麵隻有數十丈，顯示自己對道士們毫無畏懼，但也沒有發起進攻，臨走時扔下一句話，“你們都是我蘭法王的。”
小青桃臉色發白，不是害怕生命遭到威脅，而是被蘭冰壺本人嚇到了，“她的臉……她的翅膀……我沒想到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辛幼陶舉出一百種理由說明蘭冰壺罪有應得，慕行秋就給出一種解釋，“她自願化妖。”
“蘭冰壺好幾百歲了吧，還能活多久？這麽能折騰。”辛幼陶連連搖頭。
既然大家都沒事，慕行秋放下心來，將手裏的龜妖交給甘知泉，自己先回帳篷裏休息，他必須盡快控製住自己的內丹。
禿子守在外麵，不讓任何人進入。
這一次他沒有存想，而是取出一隻乾坤袋，裏麵裝滿了四百多種藥材和一百餘種現成的丹藥，還有一本藥書，化妖反應足夠強烈，他可以一樣樣嚐試這些藥物了。
左流英留下的凝神寶珠自動從百寶囊裏蹦出來，記錄慕行秋的一舉一動，他自己也時不時開口解釋幾句。
“我將從丹藥開始嚐試，左流英給我製定了一個服藥順序。第一副藥是紫蕊丹，可去除常見之妖毒。”
片刻之後，慕行秋搖搖頭，對著凝神寶珠說：“無效。第二副藥是百潤丹，可以增強修行效果。”
慕行秋一副接一副地服藥，服過之後以天目內視，觀察藥效，化妖丸直接作用於內丹，而道統丹藥的效力極少能達到三田之內。他並不著急，這隻是逆轉化妖的初期嚐試。當然不可能立竿見影。
偶爾有一兩副藥似有效果，慕行秋就打開藥書，詳細說出此藥用了哪些材料，等到嚐試製作逆轉之藥的時候，這些記錄可以當作參考。
慕行秋吃藥很快，可畢竟需要一點時間觀察藥效，有些藥觀察的時間特別長，整個晚上他嚐試了二十餘種，當兩枚內丹同時穩定。化妖反應消失之後，他停止了服藥。
外麵天已大亮，道士們都知道慕行秋在做什麽，誰也沒有多問。隻有殷不沉湊過來不以為然地勸道：“幹嘛要逆轉化妖呢？你看見昨晚的老太婆了吧，從前老態龍鍾，再看看現在，像星光一樣的翅膀、比獸妖還恐怖的麵容。活力十足啊，美得像位女妖王。你的資質比她好，化妖之後的效果肯定比她強。我覺得你的妖丹會是一對無與倫比的獸角，或者是無堅不摧的……”
一小群道士迎麵走來，將殷不沉擠到了一邊。
“這隻龜妖叫的確是幽寥，你應該聽聽它是怎麽說的。”甘知泉將小烏龜放在離地數尺的半空中，讓它懸浮著，然後手持銅印開始施法。
烏龜的殼很獨特，是一整塊，純黑，沒有半點雜色，陽光照在上麵也沒有反射，好像都被吸了進去，看上去更像是一隻大甲蟲，它身上仍然捆著慕行秋的逍遙索，頭尾四肢全都深藏不露。
“說它是龜妖有點高看了。”殷不沉在人群外麵賣弄知識，“玄武是罕見的異獸，壽命長得嚇人，外殼大得嚇人，可是智力極低，也不會變幻形態，還不如最笨的獸妖，全靠著一兩項異能活到現在……”
甘知泉喃喃低語，每隔一會就有一塊方形古文印記重重擊在龜殼上麵，將要消失的時候，又有新的印記補充。幽寥的頭與四足慢慢伸出來，嘴巴一張一合，沒有發出聲音，卻顯得很痛苦。
“幽寥的異能不包括吸魂。”甘知泉停止誦經收起銅印。道士們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一開始才沒有認出幽寥，這也是它最可疑的地方。
幽寥開口說話了，仍是江引霞的聲音，“你們還活著做什麽？我已經死了，你們都應該死，魔侵道士沒有活路！”
“既然死了就不要再關心活人的事情，江引霞，忘掉我們，忘掉你自己，你是幽寥的俘虜，與他融合，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甘知泉命令道。
幽寥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仍然是江引霞的聲音，隻是變得磕磕絆絆，好像還沒有熟練掌握人類語言的獸妖。
“放、放開我……我不高興……繩子……不要陽光……”
“誰派你來追殺我們的？你是怎麽學會吸魂之術的？”甘知泉又召出了銅印，但是沒有施法。
幽寥顯然很害怕銅印的力量，說話的速度快了一些，“一束光……一束光擊中了我，它、它進入我的腦子，頭很疼，然後我就想……就想必須殺死魔侵道士，是他們讓我頭疼。我不知道、不知道什麽是吸魂之術……好聞的氣味，我嗅到了，我想吃。把身體熔掉，我隻想吃最美味的一小塊。鬆開繩子，放了我吧。”
甘知泉再次收起銅印，在龜殼上輕輕敲了一下，幽寥的頭與四足慢慢縮了回去。
“你怎麽想？”甘知泉問。
慕行秋尋思了一會，用一束光控製一隻智力低下的異獸，聽上去很像是某位高等道士的手段，甘知泉似乎猜對了，道統放過魔侵道士們，又想將他們盡快殺死，以絕後患。
“我在想……留在峽穀的大龜殼應該拿回來，那東西很值錢，可以送給斬妖會。”慕行秋避開了問題，他不想過早地懷疑高等道士們。
慕行秋和芳芳曾經從名叫滅世的玄武身上弄下一塊外殼。在棋山賣出不錯的價錢，幽寥的個頭更大，裂成兩半的龜殼肯定更值錢。
甘知泉微微一愣，明白了慕行秋的用意，點下頭，“我這就派人去將龜殼帶回來。”
道士們散去，幽寥被留下了，慕行秋正想著如何處置它，一隻手伸過來，不客氣將它拿走了。
小蒿笑嗬嗬地說：“多好玩的小烏龜。送給我吧。”
幽寥可不是普通的小烏龜，一旦失去逍遙索的束縛，它能翻天覆地。
“不行。”慕行秋拒絕道。
小蒿的笑容一下子沒了，張著嘴，好像聽到了晴天霹靂般的消息，一臉的沮喪。
“除非——”
“除非什麽？”小蒿的笑容恢複得如此之快，好像從來就沒有消失過。
“除非你的內丹達到吸氣三重，並且念心幻術也到了第一層。”慕行秋正好借此機會督促一下小蒿練功，她可不是那種自動自覺刻苦修行的弟子。
小蒿的笑容更燦爛了。伸手將小烏龜交給慕行秋，退後數步，就在他麵前使出鍛骨拳。
許多道士都過來圍觀，小蒿的鍛骨拳來自念心科。與道統通行的練法同中有異，尤其是她的身法，出奇地快，十幾招之後。居然幻化出九條手臂！
“這套拳法有點意思。”道士們發出讚歎。
沒多久，一套拳法打完，小蒿收勢站好。問道：“這是幻術第一層吧？”
慕行秋確實被驚到了，小蒿怎麽看都是一個不求上進的迷糊道士，沒想到修行念心幻術的速度如此之快，雖說慕行秋當年是在無師的狀況下自己摸索，小蒿則是走在一條已被開拓過的道路上，可這樣的速度還是令人難以想象。
“嗯。”慕行秋不得不點頭，“你什麽時候練成的？”
“十天前我在跳蚤背上學會了同時使用八種呼吸法門，就在剛才，你說要給我小烏龜，我一下子就能九法同用了。”
小蒿盯著慕行秋手裏的烏龜，伸出手來，“借我一件主法器，我飛給你看。九天前我的內丹已經升到吸氣三重了。”
小青桃走過來，先是用銅鏡照射小蒿的下丹田，然後手指按在她的額頭上檢查了一會，扭頭對慕行秋笑道：“你可小瞧咱們這位念心科弟子了，她真達到了吸氣三重。”
周圍的道士們齊聲歡呼，在這茫茫雪原當中，他們需要一點高興的事情。
“可以給我了吧？”小蒿的兩隻眼睛眯成了縫。
“不要解開它身上的逍遙索，記住，它曾經殺死過兩名道士。”慕行秋說，將幽寥遞給小蒿。
“當然，我不會讓它跑掉，更不會讓它再殺人。”小蒿接過來，輕輕撫摸龜殼。
“劍、如意、鐵尺，你喜歡哪種主法器？”慕行秋問，既然小蒿達到了吸氣三重，他得送她一件合適的禮物，楊清音的母親和沈昊送給他不少東西。
“劍。”小蒿頭也不抬地說，完全被小烏龜吸引住了，跳蚤和禿子探過頭來，跟她一塊觀看黑乎乎的龜殼，卻沒有欣賞之意，不明白這東西有何可愛之處。
慕行秋從百寶囊裏召出一柄短劍，“這是一萬年前的道士留下的法劍，還可以用。”
小蒿一手托著烏龜，一手握著短劍，原地轉了一圈，“哈哈，今天真是個大好的日子，可這柄劍……好像不太願意聽我的話。”
主法器上都有上一任主人的印記，得在洗劍池清洗過後，才能隨心使用。禿子蹦蹦跳跳地說：“我腦子裏不是有洗劍池的水嗎？可以洗去印記吧？”
話是這麽說，禿子可一點也使不出池水的力量，不管他多麽努力，上躥下跳、咬牙切齒、三縷頭發亂舞，也隻是讓表情變得滑稽或是猙獰，對法劍沒有半分影響。
周圍的道士們都笑了，小青桃笑得尤其開心，她的心情很久沒這麽舒暢了，所以她對體內那股突然升起的力量全然沒有防備，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上。
不隻是她，道士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像是突然間得了同樣的急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