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三天起床之後,柳春草發現,列車已經駛入一望無際的荒漠戈壁。
涼州誌說的很明白,在涼州周圍,環繞著騰格裏沙漠,現在應該已經進入了沙漠地帶。
對於生活在內陸地區的人們,第一次看到這種天地一片渾黃的景色,還覺得有些震撼。
峰哥是南方人,自小生長在山清水秀的花都,看到地麵上,到處都是腦袋那麽大的石頭,枯黃的芨芨草在風中搖曳,禁不住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這地方能住人嗎?”
“能啊。”柳春草順著列車前進的方向,指著戈壁中的一座小城,讓峰哥自己看。
火車猶如長龍一般,向著小城飛馳而去。
西北天氣寒冷,莊稼早就收割完了,臨近城市的時候,偶爾能看到,頭上蒙著花頭巾的鄉村婦女,趕著毛驢車出城。
列車員開始播音,提醒大家下一站就是涼州站。
涼州站的整體氣溫要比省城低不少,峰哥翻出早就準備好的軍大衣發給大家。
柳春草身姿嬌小,穿上軍大衣以後,她感覺到自己就像一隻笨手笨腳的企鵝,袖子太長,拎行李都不太方便。
肖勁笑著把她手裏的行李接了過去,“大衣怎麽這麽長,到城裏給你改一改,要不然走路容易摔跤。”
柳春草點點頭,任由肖勁幫她,把大衣領子豎了起來。
列車員打開車門,一股子冷風夾著沙土迎麵而來,撲了峰哥一嘴。
他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這地方好爽,一來先請老子吃沙。”
等到大家夥肩扛手提,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出了站,來到了涼州的大街上,都有點傻眼兒了。
這個時候天還沒有黑,大街上空曠異常,道路兩旁的白楊樹葉早都枯黃凋落。
電線杆兒還是木質的,一陣陣冷風吹過,廢紙在空中盤旋。
看了涼州誌以後,在柳春草的想象中,形成了一個熱鬧非凡的城市印象,當得起古絲綢之路上的明珠。
沒想到,現實和想象的差距這麽大。
現在花都火車站拉客的車輛,早都換成了進口的時髦小汽車。
而涼州火車站的外邊,還停著三四輛毛驢車。
一輛大卡車前邊,有人舉著個紙板子,紙板子上歪歪扭扭寫著,歡迎金州大學考古隊幾個大字。
李教授走過去,跟接車的人接洽,隨即招手示意大家上車。
肖勁先跳上卡車,然後幫著大家把行李都接了上去,又衝著柳春草伸出手。
他的手很大很有勁兒,輕輕一拽,柳春草就覺得自己騰雲駕霧,都沒怎麽用力就上了車。
鈴木中子和鈴木豆丸在車站前邊找了好幾遍,沒有看著來接他們的人,沒有辦法,隻好也上了卡車。
他們兩個人事情多,大家夥都離他們遠遠的。
大卡車上擺著好些個坐墊兒,還堆放著土豆白菜和煤球,看樣子是一邊拉人一邊拉貨。
大家互相依靠著,剛找到地方安頓自己,卡車就開了起來。
火車站附近並不熱鬧,眼看著大卡車穿過大街小巷朝著城外開去,安慶紅就有點著急了,“這要去沒人的地方怎麽住呀?”
“放心,跟考古隊住一塊,不會有事的。”
卡車越走,周圍的環境越是荒涼,到了後來,連柏油路都沒了,直接開上了坑坑窪窪的黃土路麵。
一直走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是停了下來,這個時候天色也有些黑了,大家餓的前心貼後心,隻想找個地方美美的吃頓熱乎飯,然後好好睡一覺。
大家暈暈乎乎的把行李扔下車,就有人來接待了。
鈴木中子和鈴木豆丸,作為重要的外籍專家,被當成了上賓接待。
而柳春草等人年紀小,看起來就像是宋教授等人的學生,接待的人就把他們跟鈴木中子分開了。
負責接待宋教授一行人的,是一個身材消瘦麵貌黧黑的老漢,他自稱是當地博物館的董館長。
如果不看工作證的話,大家都以為這董館長,隻是當地的一個老農民。
“宋教授,你們來的太是時候了,這裏的墓穴已經暴露出來了,當地的村民正在鬧騰,說這墓葬群是他們老祖宗的墓,不讓我們動呢。”董館長愁眉苦臉。
宋教授全國各地到處跑,這種事情見的多了,“請縣上協助啊。”
“縣上的人已經過來維持秩序了,我懷疑有人也盯上了這個墓葬群,想通過當地村民收購裏邊的文物,所以才鼓動村民們鬧事的。”董館長警惕的左右看了看。
宋教授點頭,“需要我們做什麽?”
“是這樣的,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趕緊把墓穴挖開,把裏麵的文物取出來,進行轉移保護,可是這墓穴的入口很特別,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辦法……”
董館長壓低了聲音,把宋教授拉到一旁說悄悄話去了。
柳春草幾人站在一旁,麵麵相覷,他們隻能等到董館長和宋教授談完了工作,再琢磨吃住的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圓頭圓腦的小夥子跑了過來,“老董不好了,社員們又鬧事了,他們已經把墓葬群圍住了,看樣子準備直接開挖。”
董館長頓時急了,“不能挖,墓葬群的入口有機關,直接挖的話,裏邊的文物會被損壞的。”
宋教授拉著他就跑,“走,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要進行現場幹預,能保護就要盡量保護,絕對不能讓文物被損壞。
柳春草一行人丟下行李,也跟著宋教授跑了起來。
太陽就在此刻落山了,地平線上一片金紅之色,天色更暗了。
墓葬群的邊上,已經用白石灰撒了警戒線,還拉起了繩子保護,這會兒繩子已經被衝斷了。
入口處圍了一大群情緒激動的村民,這些人手裏還拿著鐵鍬,鎬頭,正在跟考古隊的人對峙。
當地考古隊的人不多,再加上縣上派過來保護的同誌,也不過十來個人,這十來個人都被村民圍了起來,還在拚命的勸說著大家。
這個時候,有速度快的村民,已經拿著鐵鎬開刨了。
董館長叫的撕心裂肺,“不能刨呀,會塌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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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