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把副局長堵在廁所門口的,並不是柳春草,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這女人很憔悴,穿的衣服也很破舊,一看就是生活不下去的窮苦人。

碰到這種人,大家夥本能的就會同情,副局長明明很生氣,可是跟這女人說話的時候,還是盡量小聲小氣的。

“吳曉輝,你瞧瞧你幹的什麽事兒,債主都找到單位來了。你趕緊的把錢還給人家,別影響我們正常辦公。”副局長發了句牢騷,就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吳曉輝氣的要命,他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中年婦女,“你誰呀你,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

“你欠小老板的錢,就跟欠我的錢一樣,你什麽時候還錢,我什麽時候走。”中年婦女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說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直接進了女廁所。

吳曉輝聽到,她在女廁所裏,跟同事們講著自己欠錢的經過。

這婦女口才挺好,把吳曉輝賴賬不還的嘴臉形容的惟妙惟肖,女同事們都在廁所裏議論他。

“這吳曉輝平時人模狗樣的,怎麽這麽不要臉啊?”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以後看到這家夥得繞道走,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他賴上了。”

“可不是嘛,前段時間他還嚷嚷著讓我給他介紹對象,幸虧我沒給他介紹,要不然還不是落人埋怨啊。”

“就是就是,單位有了這種人簡直是禍害。”

吳曉輝在女廁所外麵聽得清清楚楚,他有心進去阻止,可是又不敢擅闖女廁所,那可是耍流氓,這年頭流氓罪比詐騙罪判的重多了。

就這麽著,這個中年婦女,愣是在女廁所裏蹲了一中午,把吳曉輝的事跡宣傳的人盡皆知。

效果也非常明顯,到了下午,就有領導跟吳曉輝談話,讓他先回家去,把債務問題處理好了再來上班,否則單位丟不起這個人。

這讓吳曉輝非常沮喪,要知道,他在單位,不大不小還是個小領導呢,這一走,也不知道職務會不會受到影響。

這個叫做阿芳的中年婦女,要賬的本事一流,幾乎把吳曉輝逼瘋。

而柳春早也在向吳曉輝施加壓力,幫著自己的二舅索要好處費,這兩頭夾擊下來,吳曉輝幾乎發瘋。

最後還是吳曉輝的父母,幫著兒子做出了抉擇。

他們趁吳曉輝不注意,拿走了他的存折,從裏麵取出二十萬,專程跑了一趟朝陽紡織廠門市部,把吳曉輝的欠款給還清了。

老派人始終認為,鐵飯碗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所以不管現在付出什麽代價,都要先保住吳曉輝的工作。

收到了欠款,阿三立刻兌現諾言,給門口的討債大軍付工資發紅包,樂滋滋的把這些工人打發走了。

阿芳也消失了。

沒人要債了,吳曉輝的日子卻更難過了。

他談的對象柳春早,原本就是個心性貪婪之人。

來到北安工作之後,柳春早進了一家小紡織廠,當了一名技術員。她發現有權有錢的人太多了。

這讓柳春早產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她也做起了一夜暴富的美夢。

吳曉輝的家庭也隻是小市民階,距離暴富還差得太遠,根本指望不上。

就在這個時候,柳春早聽自己的二舅鄭鵬說,店裏的小老板出了事兒,他現在負責店裏的財政大權。

細聊之下,柳春早才發現,這個店裏的小老板柳春草,竟然就是她當初在紡織學校的同學。

聽鄭鵬描述,柳春草現在已經成了先富起來的那批人,坐擁百萬家資,身份非同一般。

柳春早越聽越是泛酸,要知道,當初她跟柳春草可是一個學校的同學呢,憑什麽柳春草能富起來,她就不行?

柳春早動了邪念,想從柳春草身上擼一把羊毛,就是她,促成了二舅鄭鵬和吳曉輝之間的黑色交易。

柳春早幫親不幫理,眼看著鄭鵬被開除,還拚命問吳曉輝要錢,結果被吳曉輝打了一頓,兩人的戀愛關係自此終結。

鄭鵬的好處費不但沒要到手,反而壞了名聲,隻能灰溜溜的離開了門市部。

柳春草說了,如果他不離職的話,就要追究他職務犯罪。

柳春早在這件事裏沒有落到任何好處,親戚做不成了,也沒了對象,裏外不是人。

她親媽看到自己的哥哥,也就是柳春早的二舅受了委屈,把她趕出了家門兒。

秋風蕭瑟,夜色茫茫,柳春早走上了街頭,看著燈火通明的紡織廠門市部,又動起了心思,她要化悲痛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