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路另一邊,衝過來幾個凶神惡煞的年輕男人,這些人都穿著花襯衫,露出來的胳膊和肩膀上有紋身,手裏還拎著短棍和大砍刀。

瞧見年輕姑娘衝上了出租車,這些人就喊了起來,“站住,欠了錢還想跑。”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司機別開車,這女的欠了我們的錢。”

眼看著小混混們叫囂著就要衝過來,司機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沒有踩油門兒,

“你還是下車去吧,我隻是個開出租車的,可不想牽扯到債務問題裏邊去。”

“不不不,他們放的是高利貸,是違法的,大叔你得幫我,要不然他們會砍死我的。”年輕姑娘楚楚可憐。

阿三在旁邊聽得血脈噴張,二話不說就準備衝上去幫忙,結果被柳春草一把拉住,“別急,誰是誰非還不知道,看看再說,不行就報警。”

表麵上看起來這姑娘楚楚可憐,不過誰也不知道,實際情況究竟怎樣。

要知道,在香江,民間借貸隻要不超過年息60%,那就是合法的,這個利率可是比內地高多了。

所以是否判定為高利貸,還要看具體情況。

阿三立刻冷靜下來,小老板說的對,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能隻看表麵情況。

司機不肯配合,盡管年輕姑娘又哭又叫,還是被追上來的混混們抓住了。

“阿芬你跑什麽?才八分利,這可是規定允許的,又不是高利貸,你再亂講,就剪了你的舌頭。”

混混頭子叉著腰很生氣,月利八分,他們認為自己不是高利貸,而是民間借貸組織。

“八分利很高的呀,求求你們,能不能少付一點利息?”阿芬被從出租車裏拖了出來,披頭散發很是可憐。

阿三的表情非常嚴肅,已經摸出計算器算了起來,“你們這八分利,是月利還是年利啊?”

混混們沒想到還有一個問利息的人,出於職業本能,還真的有人回答了這個問題,“當然是月利,而且是複利,我們就靠借貸吃飯的,誰給你算年利啊?我們又不是慈善組織。

哎等等,你是什麽人啊?問這幹什麽啊?”

阿三聳了聳肩膀,“你們就當我多管閑事好了,我算一下,你們的利息符不符合政府規定。”

“切,神經病。”混混們都覺得阿三腦子有問題。

眼看著阿三專心算賬,這些混混們又開始逼問起年輕姑娘,“嫌利息高,當初你不要借呀,我們的本錢也有限,你不借,我們去借給那些還得起的人,你都已經借了,現在又嫌利息高,你這是什麽意思?”

說著話的功夫,混混頭子抬腿就想踹年輕姑娘。

這下子被阿三給攔住了,“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這個混混雖然打扮囂張,為人還挺講道理,看阿三攔著自己不讓打人,也就不打了,而是認真的給阿三講起來,“你想管閑事?想為這個女的出頭是吧?那你先聽清楚,然後再判斷誰對誰錯。”

原來這個女孩在一年前,找混混頭子借了一筆錢,當時講好是八分利,這個八分利指的是月利息。

女孩兒是從內地過來的,還以為他們所說的利率是年利率,當時她覺得年利八分非常公平合理,因此立刻就簽了合同,借走了一萬塊錢。

可是女孩兒手頭不寬裕,一直沒法子還錢,就這樣拖了一年,到還錢的時候,連本帶利一共要還四萬多塊。

這在內地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年輕姑娘認定,混混頭子是在放高利貸。

這讓混混頭子十分委屈,在香江,別說是按月計算複利,就是按天計算複利的都大有人在,比起那些人來,他這簡直是良心民間借貸。

“這小娘們兒不會算賬,還想著我們按照一年八分利計算,那怎麽可能?”混混頭子覺得自己十分委屈。

這個時候阿三已經計算出了結果,按照八分利的月利計算,年利絕對超過了60%,他拿起計算器,讓混混頭子看了一下計算器上的數字,

“兄弟,你們的年利率超過了政府的規定,這是高利貸,我可以報警的哦。”

混混頭子沒想到還有人如此較真兒,“你認識她嗎?你不認識她,幹嘛要替她出頭?”

柳春草已經把年輕姑娘拉到了自己身後,“我們是老鄉。”

這個時候,混混們也聽出來,柳春草跟年輕姑娘的口音很像。

這是內地講普通話的人,來到香江之後,將普通話跟香江口音融合在一起,就變成了香江普通話,簡稱香普。

這些混混們雖然手裏都拿著砍刀棍子,不過他們並不靠打架生活,這隻是他們討債的一種手段而已,眼看遇到了硬茬子,幾個人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這才凶神惡煞的對年輕姑娘說,

“算你狠,別看現在有人幫你撐腰,可他們總不能護你一輩子吧?等你落了單,我們還來要賬。”

扔下這句話以後,混混們這才悻悻然離開。

“你們也真是的,什麽事情都管,這些放高利貸的人很麻煩的,快走吧,龍蝦都要涼了。”眼看著事情解決,七叔就過來拉柳春草和阿三。

“等等,謝謝你們幫我。”年輕姑娘衝過來,衝著柳春草和阿三就鞠了個躬。

阿三急忙搖頭,“不用這麽客氣,我就是算了個賬而已。”

“接下來你怎麽辦啊?有地方去嗎?”

聽了柳春草的話,年輕姑娘搖了搖頭,“沒,我沒有身份證,就在這一片的打黑工……”

沒有身份證,那就是偷渡過來的。

柳春草和阿三商量了一下,決定幫人幫到底,“要不然你先幫著我們做飯,打掃衛生,到時候我們幫你找找人,看能不能補上身份證?”

年輕姑娘欣喜若狂連連點頭,就這樣,柳春草和阿三留下了這個叫春麗的姑娘。

七叔在一旁笑著點頭,他可不覺得柳春草這是多管閑事,這分明就是宅心仁厚嘛。

幾個人在七叔家裏受到了熱烈歡迎。

七叔新買的房子是標準的兩室兩廳,這在香江就是千尺豪宅了。

七叔夫妻有一兒一女,兒子已經上中學了,女兒稍微小一點。

“哎呀,柳小姐,你可真是我家阿七的貴人,要不然我們也不會這麽快置業,現在不但自己有了房,給兒子的房也買好了。”七叔的妻子,就差把柳春草當成財神爺供起來了。

七叔笑的合不攏嘴,“柳小姐呀,阿三呀,我老婆就是這麽實在。”

這頓飯是七叔精心準備,雖然是自己家裏做的,不過海鮮,燒鵝,紅酒俱全,席間柳春草和阿三都喝了酒,賓主盡歡,這頓飯吃的十分盡興。

飯後,七叔親自把柳春草和阿三送到路邊,又幫他們兩個叫車,說清楚地址之後,看著出租車開走,這才回家。

就這樣,春麗就跟柳春草和阿三生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