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小姐?
是在說她嗎?
怎麽什麽事兒都能跟她扯上關係?
她隻是個炮灰女配,不是女主阿喂!
秦子衿艱難地想抬頭去看來了幾個人,奈何動一分,渾身上下便疼一分,尤其是被蕭勳最後傷到的腰身。
千萬可別弄出什麽毛病來。
痛覺讓秦子衿短暫地陷入理智缺失狀態,還沒明白過來慕容淵等三人的來意。
好在,蕭景落看出慕容淵此番前來的醉翁之意,默然地朝蘇長卿使了個眼色。
多年的默契,蘇長卿瞬間明白了個大致,連忙小心翼翼扶起秦子衿道:
“在下見過六皇子、八皇子,這小兵方才切磋的時候傷到了筋骨,屬下擔心其會留下隱患,得為‘他’緊急醫治。至於秦大小姐,她的病房在南麵廂房最裏頭那間,就勞煩蕭將軍帶兩位皇子和孫太醫去了。”
言罷,蘇長卿隻回了蕭景落一個眼色,也不管慕容淵三人作何感想,便扶著秦子衿回了房間。
慕容淵看著那名傷患的背影,眼中有興味一閃即逝,轉而瞥向蕭景落,但笑不語。
蕭景落依舊清絕如孤峰,桀驁地原地不動,仿佛根本沒有聽到蘇長卿方才的話。
孫太醫見朝中的兩位大神都沒說話,隻能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尤其不敢朝蕭景落的方向看。
慕容齊覺著自己是唯一能活躍氣氛的那個人,雖然對蕭景落依舊有點兒怵,但還是硬著頭皮笑臉相迎:
“蕭將軍,突然登門,實屬無奈。你也知道,父皇一直關注著明月郡主這個案子,嚴令要保護好任何一個與這個案件相關的人。秦大小姐還是極其重要的目擊證人,如今臥床好幾日,父皇特派宮中資曆頗深的孫太醫前來醫治,隻是一番好意,絕無其他意思。”
蕭景落隻輕“哦”了一聲,就讓慕容齊險些攻破。
若不是想著先前慕容淵對他的交代,都不知該如何接下文:
“千真萬確,父皇當真隻是關心秦大小姐的身體。”
當真關心,秦家大小姐“身染重疾”當天,不就應該派太醫前來探望了嗎?
這般牽強的言辭,也隻有慕容齊好意思說出口。
況且,蕭景落很清楚,皇帝前些天沒有派太醫來,並不是當真不關心秦子衿的身體,而是對他府上的“軍中聖手”蘇長卿的醫術了如指掌,認為根本沒有派太醫診斷醫治的必要。
至於為何今日會有太醫來?
蕭景落是視線越過其他人,落到慕容淵身上。
對方亦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
電光火石間,二人的視線像是有默契般同時錯開,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蕭景落最終還是帶著他們前往南麵廂房。
方才還人滿為患的小院兒,瞬間空****的,徒留蕭勳還捂腰趴在假山前頭動彈不得,時不時哼唧兩聲:
“蘇大夫!蘇大夫!你快來也幫我看看呀!我的腰好像骨折了!你把那新兵蛋子丟**就行了,把我也搬進去好生治療!喂!蘇大夫!蘇大夫?!······”
喊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蕭勳壓根兒沒有得到一星半點兒的回應,心如死灰,以頭搶地。
這一個兩個的,心都偏到姥姥家去了!
那個新兵“古今”簡直有毒,這回算是教訓輕了。
下回趁老大和蘇大夫不在府上的時候,他一定還要狠狠給他一頓!
蕭勳憤懣地下定決心,卻不知此時的失誤決策,造就了他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悲劇的經曆。
這些都是後話。
那廂,蕭景落故意在鎮北將軍府繞了一大圈,才將慕容淵等三人帶到了南邊廂房最裏麵的一間。
慕容齊早就看出蕭景落有意自繞路,怎料向來心思通透的慕容淵都沒提出異議,慕容齊更是不敢提任何異議,全當逛了一趟鎮北將軍府。
要知道,鎮北將軍雖然名聲在外,但常年鎮守木楓國北境邊關,每年回京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個月。
以至於這鎮北將軍府在絕大多數時間內,都處於門可羅雀的狀態。
慕容齊是頭一回來,雖然緊張,同時又興奮不已,一路上眼珠兒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對很多遇到的從未見過的格局和機關都無比好奇。
若不是礙於蕭景落那生人勿進的氣場,慕容齊鐵定會化身為好奇寶寶,喋喋不休。
而不是在蕭景落終於駐足的時候,才上去詢問:
“蕭景落,秦大小姐可就是在這間廂房?可否勞煩將軍替我們去開個門?”
雖然太醫是奉旨前來,但這好歹是未婚女子但香閨,唯有讓蕭景落這個頂著“未婚夫”頭銜的人去開門,才最為合適。
一旁的慕容淵也不催促,見蕭景落毫不猶豫地上千開門後,慕容淵依舊沒有表現出過多驚訝,隻是隨著幾人一同不入了房間。
但在看清**躺著的睡顏時,慕容淵的眸中卻無法控製地閃過異樣。
旁邊的慕容齊更是目瞪口呆。
這真的是那個傳聞中無鹽醜女秦子衿嘛?!
當初那場宮宴,慕容齊隻遠遠瞄了秦子衿幾眼,並沒有太多感覺。
如今一看**的人兒,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晶瑩剔透,麵色因病而毫無血色,但不僅沒有病態中的蠟黃蒼白,反倒無形地散發著一股顧影自憐的柔弱感。
最能激發男子的憐憫之心和保護欲。
慕容齊不自覺就忘了分寸看癡了,直覺這不僅比京城中渲染地弱柳扶風秦子菱更纖贏兩分。
甚至與“京城第一美女”之稱的自家八皇妹,也不會遜色!
如此絕色,怎就被傳得如此不堪?
秦子衿的行為舉止和為人處事如何,慕容齊不知道。
但容貌和氣質這方麵的傳聞,絕對有假!
傳言誤人阿!
京中子弟因傳言,對秦子衿退避三舍,生怕可能被她看上了糾纏不休,更別說主動去追求她了。
若是讓他們知曉真正的秦子衿長這樣,恐怕就算秦子衿再如何不好,可能都耐不住她的美貌前來搭訕。
凡塵間,俗人居多,看外貌的自然多。
人之常情。
正當慕容齊忍不住開始想象,京城那些公子哥看到秦子衿真容後,捶胸頓足的扼腕畫麵時,突覺一股森冷寒氣自腳底竄起,直達他的天靈蓋,凍得他遍體生寒瞬間清醒。
立馬移開視線,暗道一聲罪過。
這朵美人花再美,如今也是有了主人的,當真失禮!
慕容齊還沒來得及道歉,蕭景落已大步流星上前將移動屏風拉開,遮住了**的那抹倩影。
“線。”
蕭景落冷然朝孫太醫伸出了骨節如玉卻分明的大掌,唬得對方一個哆嗦。
平日裏麵對皇帝妃嬪都能泰然自若的孫太醫,硬是在自己的醫藥箱內掏了三次,才將給貴族女眷把脈的絲線,給拿了出來,顫抖著的手將其中一端遞給了蕭景落,溫言細語交代蕭景落如何綁在秦子衿的手腕上。
蕭景落依言做了,孫太醫才認真地開始把脈診斷。
最後得出的結論便是:秦大小姐因牢獄中驚嚇過度,引發前不久落水寒疾,氣血皆虛,若再不及時醒來,恐有性命之憂。
對這一診斷結論最為接受不了的,竟是咋咋唬唬的慕容齊。
他情緒中的惋惜全都寫在了臉上,倒不是對秦子衿有多麽深厚的情感,單純地隻是感歎紅顏薄命罷了。
慕容淵在聽聞診斷後,清雋的眉頭隻稍稍蹙了一瞬,而後便了然。
他還是低估了將軍府的實力。
在離開將軍府時,慕容淵與蕭景落錯身而過,於他耳邊低語:
“敢留如此心機深沉的女子在身側,將軍不怕往後被反將一軍嗎?”
“不怕。”
蕭景落回答地毫不猶豫。
他說的是“不怕”,而不是秦子衿“不會”。
至於是對自己強大如斯的實力不懼怕秦子衿反將一軍,抑或是對秦子衿根本不放在心上,隻有他自己知曉。
低眉輕笑,慕容淵依舊儒雅清雋:
“奉勸將軍一句,有些話,不要說得太早。”
蕭景落不甘示弱,孤絕清冷:
“本將也勸六皇子一句,有些人,不該想的別想!”
二人聽完對方的話,內心皆不以為意地嗤笑。
殊不知,不久的將來在回想起此番對話,又是另一翻情境。
待送走了慕容淵等三人,蘇長卿才從暗格裏竄了出來,見蕭景落正準備喚醒秦子衿,連忙擺手:
“別喊了,沒用的!孫太醫是皇宮中醫術數一數二的太醫,你真當他的醫術那麽好忽悠,會將一個生龍活虎的脈象誤診為病入膏肓?”
難得從蕭景落身上體會出“著急”的情緒,蘇長卿原本還想逗逗他,卻在對方冷若冰霜的一個“說”字麵前秒慫。
得!
他交代還不成嘛!
原本秦子衿被蘇長卿扶著進入的廂房,屬於鎮北將軍府東邊的廂房。
先前在外麵的時候,蘇長卿給秦子衿把脈,就知曉她都是些皮外傷,並沒有傷筋動骨,蕭勳下手的力道其實很好的控製著。
隻會讓人疼得痛不欲生,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
為了讓秦子衿行動方便,蘇長卿便給了她止痛藥。
秦子衿吃了藥渾身不那麽疼痛難耐了,便焦慮起宮中太醫問診一事。
蘇長卿寬慰她有一種“假病藥”,服用後能夠讓人的脈搏短暫地“虛弱”,其副作用就是會昏睡三天三夜。
隻要秦子衿換回女裝,恢複原本容顏,再通過鎮北將軍府的地下密道前往南麵廂房,吃上藥躺**,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瞞天過海。
蘇長卿自詡勉強算得上是正人君子,對自己的醫術也非常有信心。
但他覺著,秦子衿這隻是和他匆忙之間的第二次見麵,不一定會相信他,正準備再詳加解釋。
怎料,秦子衿一頓猛如虎的操作,先是跑到洗漱台前對著自己的連一頓狠搓猛揉,便如變戲法般恢複力出水芙蓉般的本來麵貌。
接著,便跑到屏風後開始稀稀疏疏換衣裳,完全不將他當作一個外人。
反倒然蘇長卿覺得,自己如果尷尬是一種矯情!
雖然蘇長卿作為大夫,對男女身材結構早就了如指掌。
但遇到秦子衿這般不設男女之防的女子,著實也汗顏了一把。
但蘇長卿卻覺著,秦子衿這般與當代離經背道的行事風格,倒是與蕭景落那蠻子像了七八分!
這二人居然還被皇帝陛下禦賜婚約了,當真是緣分!
並不是秦子衿內心無男女之防,而是事急從權,一個現代人絕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去管一些繁文縟節。
畢竟她隻是換外衫,和蘇長卿之間還隔著一道屏風。
就相當於進了商場服裝店的換衣間。
再者,蘇長卿為人看似倜儻風流的一副花花公子,實則卻是個正直癡情種,原文前期對他對描述不多,隻知曉他愛上了金銘國的一位貴女,感情路似乎有飽受波折的傾向。
拋開這些後話,秦子衿隨著蘇長卿鑽進南麵廂房後,以最快的速度吞下藥丸,便躺在了**。
越來越昏沉的大腦讓秦子衿感覺是吃了過量的安眠藥,她仿佛聽見推門的聲音後,便再也沒有知覺。
蕭景落看著秦子衿的睡顏,心中仿佛空落落的,異常煩悶。
偏生這時蕭淩還從外麵傳來了急報,雖然不是關於明月郡主的案情,卻是與秦子衿息息相關。
不知是誰故意傳出去秦子衿一直夜宿鎮北將軍府的情況,添油加醋一番宣傳。
如今整個京城,都當秦子衿是恬不知恥,為了洗清嫌疑而對鎮北將軍自薦枕席的下作女人。
秦子衿才在宮宴上好了一丟丟的名聲,瞬間跌落入比原先更低的穀底,狼藉一片。
再加上原先秦子衿的言行舉止樹敵無數,如今對女子什麽樣惡毒的言語,都紛至遝來。
刑部和兵部兩大知曉實情的部門,也完全沒有替秦子衿澄清事實的意思。
刑部尚書秋章在麵對很多官員詢問時,更是故意把實情模棱兩可、閃爍其詞,越發激發了民眾的豐富想象力。
秦相倒是很想維護秦子衿的名聲,奈何不像刑部兵部與該事件直接接觸,發言權不夠。
一時間,秦子衿在京城成了人人不恥的鄙夷對象······